黄昏刚过,大雪又纷纷而下,院子里偶尔间有来不及前往南方的大雁哀鸣之声面风卷雪花扑打着门前的毛毡帘子,发出沉重的闷响。阿烟的屋子里头却是分外暖和的,自从天气冷了,她屋子里的银炭一直烧着,不曾断,如今她斜靠在炕头旁的矮榻上,在齐纨的服侍下用着一盏蜜汁花生枣粥,这是因前几日苏居士前来过脉,说是阿烟有些血气不足,这几日便开始定下了几个粥羹,每日变着花样的来补。

有时候阿烟伸手丈量下腰腹,却觉得那里面委实比以前胖了,多了一些嫩嫩的软肉。这让阿烟颇有些不是滋味,她从来都是纤细腰肢不堪一握的,不曾想如今怀孕,竟成了这般模样。虽在意料之中,可是对于女人来说,终究是不免叹息。

那一天萧正峰看她摸着自己嫩肉好奇的小模样,不免笑了,伸手过去替她摸了摸,略显冰冷的粗糙大手滑过那嫩肉,惊起她的不适和战栗,她忙把那手推出去了。

萧正峰这几日军中忙碌,连着几日和齐王在那里商议大事,好不容易得个轻松时候,这才回来看看这女人。看到她这娇滴滴的小样子,把个凸起的小肚子养得滑润饱满,顿时心情大好,忙碌了几日的沉闷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胖就胖些吧,肉多了摸起来好。”萧正峰含笑安慰,其实浓眉轻动,倒是有些许幸灾乐祸的逗弄。

阿烟看着这男人,低哼一声:

“你往日不是夸我腰细摸起来手感好么,怎么如今又说肉多摸起来好?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萧正峰依旧笑:

“到底是有肉好还是没肉好,端看这肉长在谁身上,若是长在我家阿烟身上,那自然是白生生的好肉,摸起来舒服。”

阿烟睨了他一眼:“怎么嫁了你这么个油嘴滑舌的!可真真是当初看走眼!”

萧正峰笑也笑过了,这才正经下脸来,搂过这女人安抚道:

“如今是什么时候,你怀着五个月身子呢,别想太多,该吃吃该睡睡,咱把孩子好好的生下来,等以后你想怎么样都行。”

阿烟其实哪里能不知道的,为了这个孩子,别说多点肉,就是再一刀把这张脸毁了她都心甘情愿的,当下柔顺地点头:

“我自然是明白这个的。”

萧正峰抱起她来到炕头上,又将她放在那里,摸了摸那肚子道:“今天它动了吗?”

说起来这事儿也实在是奇妙,一个多月前,当阿烟猛然间一个警醒,说是肚子里的娃在她肚子里游的时候,他还没当回事。

后来他竖起耳朵细听,果然听到里面有水声,还有小娃儿窜动的声音,这可把他也惊得够呛。其实这事儿他也知道,可是知道别人家的娃会动是一回事,亲耳听到自己的孩子在肚子里踢腾那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他耳力又极好的,自从注意上了,便有些上瘾,每每都要听听肚子里那娃儿的动静。

阿烟听着这个,摇头道:

“没,想来这会子睡着了吧。”

萧正峰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对着肚子听了半响,果然里面并没有动静,便起身来坐在那里,爱怜地摸着那凸起的肚子,温声笑道:

“这就跟种瓜一样,我洒了种子,那种子在你肚子里生根发芽,慢慢结出一个青瓜蛋子,现在这青瓜蛋子正长着呢,等到这瓜熟了,也就该出来了。”

阿烟听着这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好好的娃儿,怎么在你嘴里成了瓜呢!”

萧正峰挑眉:

“也不知道是男瓜还是女瓜呢。”

阿烟听到这个,终于忍不住抢白他了:“瓜啊瓜的,等生出来,男瓜女瓜都不让你抱!”

夫妻二人正逗笑着,便听到门开了,两层毛毡子掀开外面的再掀开里面的,过堂风就那么闷在两层毛毡子中了。

蜀绵走进来,小声地问道:“夫人,将军,什么时候摆晚膳?”

萧正峰摸了摸阿烟的肚子,柔声问道:

“刚喝了那羹,先消消食,等会儿再吃?”

阿烟挑眉问他:“那你呢,可是饿了?”

她自己确实还不饿呢。

萧正峰摸了摸她的鬓发,笑道:

“我少吃一顿没什么的。”

阿烟听着这话,却是不爱听,想劝他说膳食总是要按时,不然老了可是要落下病根的,可是话刚出口,便明白了,他出外行军打仗怕是早已习惯了,忍饥挨饿什么的家常便饭。

一时不免想着,等有时间,应该弄一个膳食调理的单子,好好帮他养着胃,免得以后受老来罪。

当下阿烟便命蜀绵摆了饭,她虽然不饿,好歹也陪着吃些。

吃完饭,若是依照往日,萧正峰陪着阿烟说说话,又该钻进书房不知道忙什么了,不过不知道怎么着,今日他倒是没出去,便坐在暖炉旁的矮塌上,陪着阿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见阿烟将发髻送下来梳头,还上前接过来檀木梳,要帮着她梳头发。

如今梳妆匣前连个铜镜都没有了,阿烟便靠在矮榻上任凭他帮着自己梳发。

一时有些累了,微微眯起眼儿来,懒懒斜靠在那里,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在这温暖的正屋里,享受着那个男人的服侍。

男人握刀握剑的手分明是充满了力道的,平日里想控制力道都仿佛有些难,可是如今握起女人的檀木梳来,却把力道控制得极好,那双大手轻柔而缓慢,让阿烟感到很舒服很放心,丝毫不会担心他的粗鲁揪疼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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