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触之下,那滑若凝脂的肌肤让他心中一颤,手指也有些抖,周蔷觉出有异,问道:“涂好了么?”
弘冀只得点点头,周蔷揽镜一照,眉头微微一皱,自己又沾了墨水在面上晕开,如调朱弄粉般精心,弘冀失笑道:“一会儿出了宫,便要将墨汁洗掉了,不必这么仔细。”
周蔷却不理他,自顾自的装扮良久,好不容易觉得稍稍满意,这才回过头来,对弘冀说道:“你瞧,我的样子变得好丑。”
她此时面色黝黑,更显得双眸如水清亮,皓齿如玉洁白,弘冀笑笑,一扯她衣袖,再对留守诸人吩咐几句,便与周蔷一前一后的往宫门而来。
一路上倒没遇什么阻碍,弘冀是皇长子,平素为人十分端严,他来去宫禁,侍卫们谁也不敢上前动问,都知道得罪了这位殿下,实在没什么好结果。
眼看就到皇宫大门了,弘冀不由得暗暗欢喜,低声嘱咐周蔷要谨慎行事,莫要露了行藏,正当此时,便看见皇太弟景遂的车驾正迎面行来。
李璟以兄弟传国,即位之初,便已将弟弟景遂册立为太弟,凡太子官属皆改为太弟官属,可是这样一来,弘冀便等于失去了成为皇储的机会。
景遂谦逊有士君子风度,对战事却不十分在行,这次后周攻唐,在景遂指挥下,唐军却不断溃败,弘冀想起此事便会冷笑。而此时,他也只能依礼避让在道旁。
景遂车驾通过时,却透过车帘看见了他,当即停车与他寒暄,侧目之际,见到了周蔷,便问弘冀道:“这是谁?”
弘冀容色淡定,只说是自己的一名侍从,景遂却似狐疑,上下打量着周蔷,说道:“平日随你进宫的小黄门我识得,却不是这个人。”
弘冀笑道:“皇叔真是闲在的很,连弘冀的侍从都这般熟悉,倒不知商议国事战事的时候,是否也这般仔细?”
景遂眉头一下子皱起,不悦道:“你也晓得宫中的规矩,侍从们若无准许,是不可入宫的,若是出了什么乱子,谁也担待不起。”
弘冀嘿然冷笑道:“原来皇叔是在怀疑我么?”他伸手将周蔷一推,道:“这是我的侍从,皇叔若是信不过,就将他带走,严刑拷打,看看他是刺客还是奸细。”
他面上是满不在乎的笑容,眸子中却有冷光一闪而过,景遂见惯阵仗,此时竟有些害怕,本想冲口而出的斥责,也顿时咽了回去。
他目光扫向周蔷,瞧了瞧也没看出什么,便说道:“虽说是你的侍从,若是违反宫规,难道不要受罚?你是皇子,这事须得在意些,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
弘冀轻笑说道:“那是自然,皇叔是唐国的皇太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的话当然是很好的。”
景遂皱了皱眉,看弘冀那似笑非笑的容色,听他话语中似有讥讽,却也抓不住他的痛脚,当下也趁机收蓬,说道:“常州眼看就要守不住了,目下皇上也急得冒火,急传了我来商讨国事,我也没有许多闲工夫与你辩驳这等无聊事.”
这话让弘冀心头一惊,刚想开口问讯,景遂已经匆匆的走入宫门内去了,周蔷在他们对话之时就一直害怕,好不容易见景遂离开,连忙轻轻一扯弘冀的袖子,往宫门外而去,只盼着离开皇宫越远越好。
两人登上车驾,缓缓前行,不多时候,已出了皇宫守卫范围,街市的喧闹也渐渐的响了起来。
此时虽是冬春交接之际,接上行人不多,却依然显得繁华,有挑着杂货叫卖的担者,也有在街边蹴鞠的少年。偶尔还能看到胡商铺着一个摊子,展示那些与中原不同的货品。
周蔷挑开车幕,向外探看,这些情景,对于她来说并不算是陌生,但在禁闭于宫苑数月后再次看到,也甚觉新鲜欢娱。
弘冀支颐坐在车内另一侧,静默的看着周蔷,此时她的嫣然笑靥,明亮眸光,都让他想起当日郊外携游的情景,他也明白,那样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虽只短短数月,却物是人非,周蔷的身份早已与那时不同。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眉头轻锁,心底隐隐做痛。
车驾在弯转处一拐,走入另一条道路,周蔷回过头来问道:“现下是去哪里?”弘冀向前面看看,说道:“是去我的府邸”
周蔷一怔,偏过头去说道:“弘冀哥哥也会骗人,说好了带我出来玩,原来只是去你家里作客呀,那多没意思。”
弘冀笑道:“你穿着仆役的装束,却与我并肩携游,让人看到了难免奇怪,再说,若是被人发现车驾是从宫中出来就直接在市集上闲晃,也难免不起疑心。你先到我府上去梳洗换装,我们另乘一车出游,不就万无一失了么?”
周蔷这才释然,点头笑嘻嘻说道:“原来弘冀哥哥这般细心,想得周到。”
说话时,已到了燕王府门前,此处修建的不并不奢华,又因弘冀长年在外,只留几个侍从守门,庭园竟有些芜秽,萋萋芳草间,还竖着一个秋千架,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是很久没人用过了。
再往前走,进入内室,床榻上已有一套备好的男装。周蔷拿起来,对着镜子比了比,长短腰身都很合适。她觉得奇怪,问道:“这套衣衫是哪里来的?”
弘冀说道:“这是我的旧衣裳,命人改过了给你,你且试试,哪里不合适再替你修改。”
周蔷转入屏风内,一边换装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