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嬷嬷也是满脸不悦,被梅香打了头阵,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主要是林娘这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来。
相较于前面训练有素的官奴,这些人确实不够看,一个个低垂着头,畏畏缩缩的。显见这样当出售的牲口般任人挑拣他们还很不习惯。
严嬷嬷仍然再次认真把关,期望能从驼背里挑出个将军来。
只是当她们从队伍里挑出一个壮硕小伙时,那人突然双膝跪地,冲林娘、墨香方向磕起头来,“求小姐行行好,买了小人一家吧。”
这突然的变故让几人都是一惊。“混帐东西,都怎么教你的啊,行事这般没轻没重!”芋婆脸上挂不住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现在可都落到她的身上。
这种情况落在人市是很不合规矩的。向来只有主家挑货物的理,哪有货物开口说话的份?“还请小姐不要见怪,这人自荐卖身的,不懂规矩,我这就换人,这就换人!”
“求小姐开恩,买了小人一家吧,小人是懂规矩的,只是实在没了办法,求小姐给条活路!”那人一看急了,当即啪啪的磕起响头来,就算牙行里出来两个壮实劳力去拉,也难得撼动分毫。
不知怎的,林娘实然就有些不忍心,似乎从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当她刚穿过来时,捆绑在王屠户的牛车上,那一刻的无助、决绝,与此人是何其的相似。
幸好当时方柱子出了手,在她绝望之时解救了她。而这个人呢?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沦落到自荐卖身的地步?而且现在只图与家人被卖一处,都成了可望而不可得的事呢?
“等等!”当那个青年被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的夹着,快要消失在众人视线的时候。
“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小人年富力强,多少通些文墨,什么都可以做的,小人父亲驾车驭马都是一把好手,母亲更是做过内宅管事妈妈。妹妹年岁也大了,也做得活的,只求小姐买下咱这一家子,小人定会做牛做马的报答小姐的!”青年见问。更是扒着门框不撒手,犹如快溺亡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拖出去!”芋婆急了,头一回失了分寸的大声吼叫起来。“那人胡言乱语的,小姐别怪!那人父母妹妹伤的伤。病的病,当初也就看在他还不错的份上,才勉强收留了他一家,没想到这人这般不知好歹,竟然惊扰客人!”回过头来,冲墨香和林娘一个劲儿的赔礼。
“林姐姐?这样儿的人不合适!”在墨香的心里,奴仆就意味着全心全意的服从,还没买回门,就敢提要求的,铁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算了。把一家人都叫上来看看吧。”林娘吐了口浊气道。
等人到了跟前,林娘才相信人牙子芋婆先前带上来的人还真是挑选过才带上来的。
想不到人市里还有这样的人,一副简易的担架抬上来的。
那青年的父亲不但身负重伤,而且完全是一副朝不保夕的样子。母亲倒是正常,只是一手托着丈夫,一手掺扶着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女孩,脚步踉跄,眉头深锁,苍老得很。
女孩也就是青年的妹妹,大概已经有十四五的年纪。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张脸上就只见着一对大眼睛散发着无奈的眼神。
这是有多不幸才凑成的一家子啊?
“林姐姐,这真的不行!你看这里面哪个能干活的?难道还要你伺候她们一家子?”墨香眉头紧皱,相当不满意。“听我的话。还是在官奴里挑上几个好的算了。”
墨香这里完全是为林娘着想。也就是因为墨香在这里的关系,不然林娘自己挑想买官奴那也是买不着的。官奴官奴,听名字都知道与众不同,他们的一切受官府控制,当然去处也得是有功名的官宦人家。不过实际上并没有执行得那么严格,只要有官宦人家做担保。以林娘的身份买来也不是不行。
不过这时候林娘的心里却有了不同的看法。官奴做为专业的奴仆,职业技能自然是出色些,可他们有官府做后盾,即使卖不出去也吃喝不愁,除了打上一辈子为奴的烙印外,生活保障比一般乡下农民还好些。
可那些自卖自身或卖儿卖女的人要可怜多了,被卖之人,无一不是走投无路的。林娘不是圣母,也不像当圣母,只是由已及人,谁不想自己无助的时候能有人帮扶一把?大的作为她做不到,可既然遇上了,给别人一个机会又何尝不是给自己积个福缘呢?所谓因果,这放在以前她绝对会嗤之以鼻,但现在莫名的穿越,让她也有些说不清楚。
结果林娘力排众议,以二十两银子为代价买下了这一家人,除了青年做价十五两银子之外,妇人仅算做五两,父亲和妹妹算是白送的。果然是人穷命贱!另外再让三个嬷嬷帮着挑了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身份银子十两一个,官奴一个没要,六个人才花了四十两银子。
“是的,你挑的人都很好,只是我想着这几个人若没有人伸出缓手,怕是很快就活不成了。这人落难的时候,哪个不希望有人拉一把?想当初,我也是遇着了好心人。”面对墨香不解的目光,林娘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毕竟人家也是一心为她。
再提起方柱子时,林娘心里一下就释然了。之前她嘴上没说,其实内心对他处理与她的关系的那种做法还是很寒心的。但现在看到这些无依无靠之人的惨状,相比自己能遇到方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