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水领着梁安环山而上,路途愈陡渐入云霄,待得视野开阔之时,二人已是置身云端。此处平整广阔,竟像山峰被拦腰斩去所留,鬼斧天成壮丽难言。四周山尖一览无余,脚步没在薄烟,仿如腾云天上,心中亦自妙语无方。
“临仙台,乃我门之巅,此地凌绝云端近天予道,于你心境有益。但气息薄寒且罡风劲烈,少有弟子前来,正是悟剑佳所。”沐水悠然一语。
梁安从未见过如此仙地,双手不禁向脚边云霞摸去,奇雾难触。再看那广褒天际,明媚通彻,直扫心头阴霾。“啊~”畅喝一声,浊气顺音而出,周身经骨通透明晰,伤势竟在此间彻愈。
梁安排开双臂合目而立,体悟天地浩瀚明感胸中畅意。而吞天意通剑主,亦是不甘寂寞,瞬间滑出软鞘,落入手中。
罡风至,云卷舒,人剑相依屹身而立,一抹银紫光彩透剑散出,荧荧璀璨夺人眼目。
沐水静立在旁,直感他天资悟性了得,自己还未授予悟剑之法,他竟已达人剑通灵,假以时日定成大气。
梁安持剑在手,心念所至,“寒霜凌雨”随意挥起。招式倏疾倏缓,施施而为,在这烟霞之中,尽显清逸洒脱,直如剑中真仙。脚步欲停还踏,长剑轻灵多变,两式剑招让他舞得形幻俱灭,但剑意犹存。
突然剑势急顿,梁安眼中含芒,大喝一声,就要将第三剑使出。沐水怕他施招未成,再遭反噬,忙上前按住其双肩。而梁安似受惊一般,慌乱间竟将吞天丢掷地上。
原来,在他感悟天地致浩之时,并未察觉长剑入手,一切俱是他的本能所为。连御剑起舞亦是兵驭其主,全非他本愿。
“方才,我像是踏入梦中,缥缈不定,连脚下都空无一处,就这般虚虚而立。可心中又觉,就当如此,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梁安定下心神,回身问道。
“天人交感?!”沐水听闻,不禁大呼。“想不到你竟有此机缘,怪我将你打断,若非如此恐怕剑招已成。”说完,面上不禁显带歉愧之色。
“天人交感?那是何意?”“天人交感,乃我武辈梦寐以求的境界。若能晋入,一步登天亦是大有可能,但此法唯有大机缘者才能幸得,我也只在凝气幻形时才偶得一瞥,已是受用无穷。”沐水唏嘘回道。
“不过,虽说幻境难求,但若不能自强本身,即便感悟瞬至,也难得关窍。执剑!且听我传你识剑一道。”梁安听闻此言恍然于心,若无所备何来受之,随即俯身将吞天拾起。
“你自剑意入脉以来,渐达人剑通灵,切记端守本我,莫让剑意自惑。”沐水口中悠悠,聚气抬指点在梁安眉心印堂,护住他的神识。“气存丹田无漏如圆,心探灵刃,感其意,悟其道,顺势而指,通融于身……待你仅凭剑意化开云霞,便是剑道初成之时。”
缈缈话音入耳,梁安依言所为……
当他回过心神睁开眼眸时,天色浓墨,沐水早已离去,只余他一人。看着周遭浮沉云海,滚滚翻涌,仿佛其中藏有巨物,但又寂灭无声,渗人至极。
梁安匆匆下山回到鹤鸣居,推门入内,就见案上留有食盒,显是师伯安排,确比自家师傅还要费心。念及师傅,虽才七、八日光景,但挂怀之意,如潮涌来。我在此处暖衣饱食,师傅却在那苦寒之地,也不知可还安好……
与此同时,剑峰小屋,囤放着沐水差人送来的酒食,暮霜则身披棉被卧靠火塘边上,左手持壶右手拿肉,吃得满面油水。
翌日,天色渐明,梁安立身云台,再悟剑道。
两年时光就此而过,梁安心头只有一剑,除年节之余,回剑峰看望师傅外,其他时日俱与剑为伴。
这一日风雾浓重,临仙台上浊浊不清,梁安盘坐其间,长剑搭膝。
一阵嬉笑由下传来,不多时便有两道身影登上云台。男身英气俊郎银冠白袍,女子秀莲清容朱裙赤纱,可不正是当年剑峰赏雪之人。
“哎……没想到云霜弥重,夕落难寻,走罢。”今日是那女子生辰,相邀同赏夕日,男子虽不愿,可其情难拗。此时见到风雾遮天,正合心意,拉上女子要就折返。
“诶?你瞧,那云中似有人影!这般时辰还留于此处,也不知是谁?”女子顽心甚重,自不愿回,看到梁安身影驻足停望。
“兴许门中师长在此感悟天道,我们莫要打扰了才好。”若如自己所言,那还了得,男子赶忙将她拖起,向山下走去。
就在这时,云中身影倏地站起,长剑横舞挥扫,立时漫天云霜如遇骄阳,顷刻散化。梁安面容这才被二人看清。
“是他?!”女子看着那堕入烟霞的梁安,如幻如醉惊呼出声;而那男子却是面上一紧,目光霎时冷凛。
两年来,梁安入剑愈深,早已越过人剑通灵之境。这漫天云霜亦是他通剑自悟,催发兵上寒气凝聚而成。在这二人来到云台之时,他已然知晓,只是装作入定不闻。但话音似熟,转念思去,原来竟是当年羞辱自己之人,随即撤去霜雾,现身于前。
待得霜雾散去,梁安剑执反手,略一抱拳。男子跨步上前:“师弟藏的好深呐,师兄眼拙,还望勿怪。”
“师兄说笑,怎敢怪责。先前听闻二位似要在此观景,那小弟便不叨扰雅兴,告辞。”说完,扬脚自那男子身边擦过。
“且慢!我观师弟剑意充盈不散,为兄亦技痒难耐,不若你我切磋一二,以技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