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儿,拥有了力量,你便忘记当初那个如蝼蚁般的自己了么?
洛歌道:“我再问你,蝼蚁如何不惜蝼蚁?”
柳梢低头装没听见,却也不再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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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行程显得有些无聊,这片沙漠很大,两人御剑飞行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才见到一片绿州。
绿洲很小,方圆几十丈,中间是个水塘,周围草丛茂盛,还有几棵矮树。洛歌到前面去探查路线,留下柳梢独自在水塘边。
受了教训,柳梢心里不是滋味。
总是讲大道理,他无非是嫌自己比不上洛宁而已。
柳梢嘟着嘴踢了一脚,就听到“呱”的惨叫声,吓得她低头看,却是不小心将一只蟾蜍踢得翻了几个跟斗。柳梢慌忙望望四周,蹲下去抓过那只蟾蜍按它的肚子:“喂喂,你没死吧?”
好在这蟾蜍是灵蟾,“呱呱”叫两声,翻身挣脱她的手跳进水塘里去了。
柳梢松了口气,抱膝坐下来。
苍茫夜色笼罩着沙漠,大荒的月亮不像外面那么明净,而是呈灰色,应该是瘴气太重的原因。月升月落,降下珍贵的太阴之气,与日精阳气调和,滋养着六界万物。
柳梢望着水中荡漾的月影,突然想起了虚天那个模糊的月亮。
魔界赖太阴之力而生,魔道以太阴之气为根本,注定了魔族与月亮的渊源,然而神圣的月亮能为魔界带来生机,却解救不了魔族走向灭亡的命运。
自己能帮他们什么呢?魔族变成这样又不是自己害的,自己都被骗入魔了呢,谁有精神管他们的死活,总之不死自己就行了,反正洛歌会救自己的。
柳梢看了眼水塘对面的月亮。
天上月亮,水中月影,都不及那个身影来得遥远。此时他静静地站在一丛荆棘旁,似乎也在看风景,并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柳梢索性背转身去,假装没看到。
没多久,视野中果然出现了黑斗篷下摆。
柳梢也没生气,突然问:“我是不是蝼蚁?”
“怎么会。”
柳梢扬脸瞅他:“我做什么都没错了?”
“嗯,当然啊。”
“那你帮我杀了它。”柳梢指着远处跳过的沙兔。
月有点为难:“这样不太好吧。”
“看,你自己都不肯下手,却说我做的对!”柳梢哼了声,“因为你还要利用我做事,所以才讨好我。”
月勾了嘴角:“是啊,你真聪明。”
这真是个讨厌的人,惯会讨她喜欢,哄人的话随口就来,低沉魅惑的声音永远那么动听,事实上,她的任性和无理取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吧,这种赞扬就显得多虚假啊。
柳梢突然有点想念洛歌的责备了,于是故意挑眉道:“我这么聪明,又长得好看,你怎么不说让我再嫁给你啊?”
月轻轻地咳嗽,正要说什么,突然一个小小的人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抱住他:“父亲!”
柳梢愣了下,发现那小人也穿着黑斗篷,斗篷帽几乎将他的嘴巴盖住了,只露出圆圆的下巴,应该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除了没有戒指,他这身装束简直跟月一模一样。
月沉默了下,直接拎起小孩丢出去:“有儿子就是好,没事可以打一打。”
小孩滚在地上,立即化作一只小白狗跑掉。
柳梢没理会这场闹剧,而是久久地盯着小白狗消失的方向:“他很眼熟。”
“是吗,你肯定记错了。”
记忆中的人似乎永远是这样。柳梢也没计较,突然道:“你想让我帮忙,故意骗我入魔,其实你不用骗我,我也可能会帮你啊。”
月沉默半晌,笑了:“柳梢儿,说什么呢……”
柳梢打断他:“我会好好想一想,你别跟着,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月朝她伸出手:“好吧,我等你的答案。”
只要达到目的,他就不会再哄自己了吧?柳梢偏头躲开他的手。
半晌,熟悉的气息消失了。
柳梢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想了很久,不知不觉月上中天,遥见仙者归来。
步伐稳健,衣带当风,白衣皎皎堪闭月,脑后弯曲的玉簪尾闪着微光。没有漫不经心的优雅,只有从容不迫的气势。
柳梢莫名地轻松起来,偷偷使了个陷地术,眼看他足下的草地陷落,不由拍掌大笑。
足虽踩空,洛歌却如履平地,径直走到水塘边,仿佛并没有察觉她的恶作剧。
柳梢张着嘴呆了半晌,怏怏地站起来:“你回来了啊。”
洛歌“嗯”了声:“过来。”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柳梢连忙跑过去,哪知刚到他面前,足底突然一空,柳梢反应不及,登时摔了个五体投地。
洛歌这才负手,俯视她:“害人终害己,可知教训。”
柳梢发作不得,假装不在乎地爬起来,拍拍衣裳:“我喜欢!”
见她顽劣吃瘪,洛歌摇头好笑,伸手将她脸上的沙土擦去。
柳梢直发愣。
原来洛歌向来繁忙,身边除了洛宁,很少有其他女子跟着,虽与卓秋弦有交情,但卓秋弦那性子很难说到一处。柳梢则纯粹是意外,他认定她冤屈,所以将她带回紫竹峰,意图化解她心中仇恨,相处时间一长,见她本性不坏,不由生出教导之心,自然就多了几分亲切随意,不知不觉地也将她当洛宁一般对待了。
洛歌不动声色地收手:“魔宫之人定然已进入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