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木匠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来时和杜太医一起乘坐的圆顶马车,上头有一个地方破了个小洞,补上了一块补丁,所以他认得。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在临死前他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因为他救了一个人,也许那个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此奋不顾身,因为他根本没有必要知道。
钱木匠想到这里,只觉得累的很,视线越发混沌了几分,似乎听见耳边有人呼唤的声音,却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他曾想过,和杨氏安安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到了而立之年的他,居然还能有自己的孩子,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他还能有这样的福气,这简直能让他高兴的睡梦中都要笑醒过来。
杜太医就瞧见钱木匠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可他的眼角却湿漉漉的,他现在处于失血过多的休克状态,果不能尽快回到京丸给他吊着,只怕他真的熬不住了。
萧一鸣见趟着的人有了动静,顾不得胸口上的绷带,只弯腰低头看了一眼,正好扯到了伤口,龇牙咧嘴的疼了起来,却还忍痛道:“杜太医,钱大叔是要醒了吗?”
“没有要醒的迹象,大概是在做梦吧先婚再爱,总裁别无礼。”
可究竟是什么梦,能让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笑着落泪呢?他们两人都想象不出来。
萧一鸣靠在马车壁上,捂着脸道:“是我太大意了,光想着要诱敌深入,我以为鞑子不会来太多人的,没想到他们不死心,派了五千人马过来,我们只有一千人,在燕子谷被他们围剿,那个通道又窄又小,我以为我们能逃得很快,没想到……”
杜太医见他脸上表情自责又痛苦,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一仗打的很好,听萧将军说,你用一千兵力,诱了鞑子五千人马进燕子谷,最后他们一个都没跑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你打了一场以少胜多的胜仗!”
萧一鸣的视线落在钱木匠黝黑中却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只不解道:“我当时只让钱大叔做我的向导,告诉他鞑子来了只管自己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但没有跑,还跟着我们一起杀鞑子,他杀了好多好多的鞑子,我数不清,我们都杀红了眼,最后都没有了力气,有个鞑子从身后偷袭我,我已经没有力气躲开了……钱大叔扑了上来,我亲眼看见鞑子的尖刀从他的后背刺入,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推开我喊了一声,快走!”
萧一鸣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最后他自然没有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徒手就把那个鞑子给掐死了。
战场比想象中的更残酷,萧一鸣的眼角溢出泪来,双手捂着脸颊,失声痛哭了起来。他从来不知道,战场是这样一个修罗地狱,年少时父亲浴血的战袍,似乎也没有以前想象中的让人羡慕,萧一鸣甚至有些害怕,他的双手,从此以后也沾满了鲜血。
杜太医又拍了拍萧一鸣的肩膀,笑着道:“你比我强多了,你知道我第一次去边关的时候,整整三天没咽得下一口饭,只要想起那些将士们的断肢残害,我就吃下去一口饭。”
“我知道!”萧一鸣听杜太医说起这个,只稍稍缓和了一些情绪,开口道:“我听我母亲说过,上回杜太医去边关,还是因为我父帅被鞑子的杀手刺杀,受了重伤,我母亲因为这个事情吓的提前生产,幸好有杜夫人在法华寺中为母亲接生,这才转危为安,说起来杜太医一家都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呢!”
萧一鸣说到这里,隐隐觉得伤口有些疼,只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杜太医便笑着道:“这些都是做大夫的本分,你胸口的刀伤也不轻,要好好休养几日。”
别看杜太医长的温文尔雅,可因了职责关系,这些公侯府邸的少爷小姐们瞧见他还有几分发怵,因为他总是给他们开很苦很苦的药吃,所以在这些孩子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隐隐,即便萧一鸣现在人高马大的,被杜太医这么说了一句,也只乖乖的点头答应。
萧一鸣闭上眼睛靠了一会儿,忽然就睁开眼睛,看着杜太医问道:“杜太医,你是怎么娶上杜夫人的,我听说杜夫人老家在牛家庄,以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村里姑娘。”萧一鸣说话间不由自主就用了一个也字,明明一样是村姑出身,为什么杜夫人能嫁入杜家,可他和赵彩凤却没有这种缘分呢!
杜太医对萧一鸣和赵彩凤的事情不甚了解,听他这么问起,倒也不隐瞒什么,只笑着道:“为了这门亲事,我也算是绞尽脑汁了,光病都病了好几回。”杜太医说到这里,脸上却不见半点的苦楚,只有对往昔的怀念,“门当户对这几个字,确实害惨了这世上多少有情人。”
萧一鸣听杜太医这么说,只郁闷的低下了头,人家是郎情妾意、两厢情愿的,他是剃头担子一头人,即便真的门当户对了,只怕也是成不了的。萧一鸣想到这里,心下又隐隐作痛,也不知道到底是心口痛呢,还是伤口痛。
两人在路上摇了一天一夜,到京城的时候,正好是大年夜晚上。萧家早已经备好了院落,只等萧一鸣带了人回来,杜太医只急忙回了一趟宝善堂取药,临走时派了小厮去赵家递消息。
那小厮偏生又不知道赵家换了地方,去讨饭街上空跑了一趟,这才打听到他们家搬到了广济ads ">娇妻太彪悍,总裁不好惹!。
原本大年夜是要守岁的,可家里老的小,小的小,宋明轩和赵彩凤两人守着也没意思,便也早早的回房去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