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早说!”这种危急时刻,江元修终于忍不住大骂道。
但也不能就这样把弟兄给抛下吧,江元修伫立在甲板上苦思冥想,敌人可没有给他这么充裕的时间,第一批几十个疍汉战士已经借助着长索荡到客船上了,完颜宗之拔刀抵抗,他虽然不善步战,总还能支撑一会,至少比在水里任人宰割好些。
而此时其他的客人已经是处于被屠杀的状态之下,甲板上顿时变成了地狱,刀剑切开骨骼的声音,喊杀声,求饶声,身体倒在甲板上的撞击声,箭矢射入木板的突突声,此起彼伏,演奏着一曲让慈悲之人无比心碎的沙场交响乐。
“算了,我陪着你!”江元修计议已定,干脆不去想逃命的办法,?手拔刀将完颜宗之身后的一个敌人一刀截为两段,疍汉水军穿的是紧身皮甲,比起铁甲防御能力差了许多。
“江兄!”水面上传来喊声,是占五福在跟他打招呼,五福钻了个脑袋出来,他身旁的水面上不时地冒起一个个血泡,破裂了之后总是马上染红了一小块的水域,继而淡入水中,“有水鬼!”这是必然的,江元修向占五福打手势,指了指完颜宗之,做了个呛水的样子,又一指占五福,用两根手指做了个离开的手势,最后一指远方,右手五指并拢,意思让五福先撤,在目标点汇合。
占五福着急地想要爬回船上,可是他右肩有伤,不能尽力,刚抓到船边的铁索,一用劲却激得右肩伤口迸裂,鲜血如泉涌出,手一软又掉回水中。
江元修看也不看一眼,往后一弩射去,将一个敌兵穿喉钉在桅杆上,腾出空来,往占五福大喊道:“你快走,小心水鬼,我没事!”说罢往船中央冲回去,十几个敌兵正围着完颜宗之,完颜身中五六刀,仍在苦苦支撑。
江元修将刀插回刀鞘,一手持弩,一手握着几十支箭,往那些敌人的方向一边走一边发射,左手则不停地装填箭矢以辅助攻击,他的双手不停,速度极快,一把简单的步弩在他手上却好像是连珠弩一般,根本没有空歇时间,也幸好离开磨盘岭之后他在步弩上自制安装了引机,节省了回拨机括的时间,这一个改进让他手中这把弩完全脱胎换骨。
完颜宗之发觉身边的敌人一个个在箭啸声后相继扑倒,知是元修支援,战意更浓,斗志更坚,但他毕竟年龄还小,尽管勇猛,仍无法长时间抵抗这么多人高马大的职业军人,“嘡”的一声,一把铁锤击中他后心上的铁甲,撞击声被逐渐弥漫往整艘客船的喊杀声淹没,完颜口喷鲜血往前方扑倒。
与此同时,一支箭从桅杆顶部往江元修射来,虽然他及时听到风声往边一闪,仍是被箭锋带过右臂,一道血迹洒在船舷上,江元修乘势一滚,以甲板上的尸体和货物为掩护,边还击边注意着完颜的动静。
这一锤几乎击碎了完颜的脊椎,还好他从小与周围孩子打架且经常在马背上摔打磨练,身体坚实,侥幸活命,但短时间内仍无法动弹,只好趴在地上装死,却让江元修担心不已。
江元修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又中了几支流矢,身上的力气随着血液的流失开始逐渐消散,意识变得模糊,眼前一黑,就要倒过去,只是勉强靠意志撑着。
有几艘敌船似乎在往上游移动,带头的是那个军官的座舰,江元修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借助疼痛的刺激让意识稍微清醒一点,鲜血沿着他的嘴角缓缓地滑落,滴在甲板上,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是占五福,他应该已经摆脱了水鬼队的纠缠,往上游逃去,所有敌船才会有这样的异动。
八百步距离,居高临下,后防空虚,有机会!乘着客船上还有几十个船员抵抗吸引了敌人的注意,他迅速地往船沿滚去,随手拉起一具尸体,盖在自己背上。
步弩射程一千步,?风,高处射出,江元修把握好时机,调匀了呼吸,扣动机括,箭矢飞出,穿越了八百步的距离,透过敌船顶棚,以江元修的目力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箭从那个军官左肩颈射入,斜斜地穿透了皮甲肌肉,从前心飞出,钉在军官面前的甲板上。那个军官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已然倒地身亡。
“好箭法!”远处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但江元修已经没闲情去看了,这次挣扎攻击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他头一歪,已经晕了过去。
江元修是被颍川水的寒冷浇醒的,客船在往下沉,一时歪斜到水面,让江水打到船上,眼看着要翻过去了,又马上自行调整到平衡的位置,这艘客船的性能实在是好。“完颜!”江元修挣扎着爬起来,往记忆中完颜宗之倒下的地方爬过去,一摸完颜的脉搏,还好,至少还没死。
不过,有区别吗?客船应该已经被水鬼队凿沉了,完颜不会水,船一旦沉没,他还不是一个死。
江元修连背上都是伤,是一些拼死逃命的人践踏所致,也幸亏没被踩死,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他却不知道在到处乱翻着什么,远处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默默地盯着他的举动。
酒囊,江元修滚到舱中,发现了五六个装满美酒的大皮囊,他欣喜若狂,连忙将其中的酒倒去,这已经让他伤上加伤,几乎站不稳,但这个人的意志怎么就这么坚强,即使一直在摇摇晃晃,却没看到他倒下来。
把酒倒光,江元修往皮囊中吹气,这并不简单的工作根本不适合他现在的身体来完成,吹鼓一个已经让他咳嗽了十多次,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