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打针了。
乔爷爷才拿出针筒,赵满江嗖一下就爬了起来窜到了墙角炕梢处的被垛上,整个人贴墙而站,一双小眼睛戒备地盯着乔爷爷拿针的手。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赵建民媳妇虎着脸脱鞋上炕抓儿子。
赵满江哇哇叫着从炕梢跑到炕头,又从炕头跑到炕梢。
母子俩在炕上追来追去。
要打针的小孩眼睛都烧红了,身手却格外灵活,一扭一钻就从他妈手中挣脱出去,最后踩到窗台上推开窗子小短腿往窗棂上一跨就要跳窗逃跑。
跨出一条腿,被早就等在窗外的他爹抱个满怀,胳肢窝下一夹,运回屋子,炕上一扔,裤子一扒,好几只手齐上一按。
赵满江嚎得撕心裂肺。
乔爷爷手拿针筒,上前,从人缝里挤进去,举针,往下一扎。
惨叫声瞬间突破天际。
乔诺看得津津有味。
要打针的小孩都是小天使!
和要被杀掉的小猪崽一样一样的!
太可爱了!
乔诺眼睛亮晶晶的,两个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爷爷,多扎几针!
乔诺早就被捉小孩的队伍从炕头挤到了门旮旯,正靠着门看热闹,就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脑袋还被人按肩膀上了。
“不怕不怕,我们诺诺不怕,待会儿让你大妈给你和江江开罐头吃。”赵守才抱着乔诺在地上走圈,一手在乔诺背上轻轻拍着。
乔诺:“……”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座害怕了!
你别拍了!
拍小狗呢!
谁要吃你家罐头了!
“诺诺想吃啥罐头?桃的还是山里红的?”赵守才轻声哄着,生怕吓着这小祖宗。
“桃罐头!”乔诺毫不犹豫。
然后浑身一僵,用力摇头:“不吃!”
本座才不是馋你家罐头,本座只是,只是八十多年没吃想起了记忆中的味道!
这时,那边已经打完了两针。
赵满江被放开,一把推开抓他胳膊的妈,又一脚踹开按他腰和腿的爸,爬到他奶奶怀里小声哼哼。
刚抓过小孙子脚脖子没被发现的他奶奶赶紧把小孙子搂怀里哄,又在大儿子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赵建民媳妇开了一瓶桃罐头拿了过来,又拿了两个小碗,一碗分一半。
乔诺被赵守才脱了鞋放到炕上,和赵满江对坐着,岔着两条小短腿,腿间摆着一碗桃罐头,手里被塞了一把小勺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座为什么要和打针的小孩坐在一起吃罐头!
罐头还比打针的小孩多分了两块!
太,太羞耻了!
乔爷爷看着一脸憋屈的小孙子嘿嘿笑。
赵满江几口吃完自己的罐头就钻被窝里躺下了,捂上被子等发汗,眼睛滴溜溜看着乔诺腿间的罐头碗。
乔诺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罐头,吃完两块,放下勺子,从口袋里摸出小手帕擦擦嘴,把小碗推到一边,说:“给江江留着。”
这孩子真懂事,真干净!老赵家一群人都喜欢坏了,又让了几次,看乔诺实在不吃才把罐头碗端了下去。
乔诺默默扭头。相见不如常怀念,记忆里的味道还是一直留在记忆里的好。
回家。
赵守才全家人把乔诺祖孙俩送出大门,赵建民又抢了药箱背上送人回家。
乔诺给了赵建民一个“算你识相知错就改本座饶你一命还不跪下磕头谢恩!”的狂霸眼神,乖乖跑到爷爷身边给人当小拐棍儿。
赵建民被乔诺一瞪,哈哈大笑,伸手在人小脸蛋上一揪,又给人理了理围脖戴了一顶小帽子,转头跟乔爷爷说话:“大爷你身板儿真好,一点都不像七八十的,今儿要是诺诺不说我们还真没想到你老都这么大岁数了。”
乔爷爷笑笑:“年轻那会儿底子就好。”孙子又小,当然得好好保养着。要是也像村里那些老人一样节俭着过日子,别说活这么健壮,那一身旧伤就能要了他老命。
赵建民又夸乔诺:“诺诺可真懂事了,这么点儿大个小崽子,都知道向着爷爷了。我们江江要是能有诺诺一半儿我就能念阿弥陀佛了。”
乔爷爷笑得别提多开心了。他孙子,当然是最好的!
上头两个大人聊得开心,下面乔诺却整个人都阴森起来了。
敢捏本座的脸!
好个放肆的山野刁民!
还不送进刑堂剁掉手脚!
雪下大了些。
赵建民一见,弯腰一手抱起乔诺,一手搀住乔爷爷,说:“雪下大了,咱们得走快些。”
又抱!
乔诺愤怒地扭头瞪着赵建民,头上一把抓的小帽子上两个绒线球啪一下打在赵建民脸上。
乔诺脸一僵。还给本座戴这么幼稚的帽子!
赵建民扭脸看着乔诺,嘿嘿一笑:“咱们诺诺长的真好,眼睛又大又亮。”贴脸上去隔着围脖在乔诺脸上一蹭。
乔诺大怒。非礼本座,今天本座不给你讲点道理你不懂做人!
“诺诺晚上想吃什么?爷爷给做。”乔爷爷看小孙子目光凶残,赶紧打岔,伸手想把人抱过来。
乔诺抽空回一句:“吃酸菜。”从手闷子脱出一只手,风一吹太冷,就又把手闷子戴上了,举手,在赵建民头上一拍。
敢无礼,看本座不打肿你脑袋!
乔爷爷一惊。
赵建民哎呀一声大笑起来:“哎呀我们诺诺害臊了,害臊了害臊了!”又贴脸蹭了一下。
乔诺看着举在半空的手,默默心塞了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