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到了山前就上不去了,山路泥泞,人走上去,一脚一个泥坑。
艳艳/母亲捂着嘴,仰头看这一条一直笔直向上的泥泞小路,眉毛全皱在了一起。
“这怎么上去?”
“走上去。”
“我是说你。”她瞄陆九九的轮椅,“轮椅能上去?”
“上不去。”
陆九九把手里的雪媚娘递给艳艳/母亲,“我不上去了,你们替我把这盘子雪媚娘放在艳艳坟前。”
“这…不大好吧…”艳艳/母亲犹豫着接过只剩下两个半雪媚娘的盘子,觉得自己接过盘子的那一瞬间,从脚趾头到头皮,都凉得发毛。
“你害怕见到艳艳的坟墓?”
在场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陆九九听到艳艳发出很大的尖叫声,“对!他们就是害怕!”
声音震得她耳朵有点疼。
但只有她听得见。
公墓山上忽然发出“嘭”的一声,绿葱葱的树林,西索西索地抖动起来,有一颗带着湿土的石块,轰隆轰隆地滚下山来。
艳艳的母亲和父亲,都吓了一大跳,这下是更不敢上山去了,艳艳父亲抓着陆九九轮椅的把手,“不去了,我们不去了。”
“必须得去,艳艳希望你们去。”陆九九握住了艳艳父亲的手,发现他的手冷得可怕。
“艳艳,希望你们去看看她。”
语气不能再坚定了,眼神也坚定地看着艳艳的父母,陆九九推艳艳父亲,“上去看看吧,如果你们不希望艳艳的鬼魂,这一辈子都跟着你们的话。”
最先是艳艳/母亲动容的,她捂着嘴的手放下了,改为捂着现在还平坦的小腹。
“孩子他爸,要不…我们上去看看?就看一眼,马上回来,把这个放在那儿就回来。”
艳艳父亲扭头看山上,那块巨石滚落在一个凹陷的泥坑里,被地势挡住了,不再向下滑,看着,也不会再有别的石头往底下落。
有了妻子的话,再看妻子的动作,他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艳艳没有了,他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艳艳死了,还会有另一个,更乖巧更可爱,更听话,也更聪明的孩子到来。
就去看艳艳的坟墓一次,来换下半生的安稳,他觉得值得。
两个人,最终还是拿着雪媚娘,搀扶着踩着泥泞的山路上了山。
陆九九在后面看着他们,艳艳飘在她轮椅边,她问她,“你不去看看?”
“不去!”艳艳愤愤地答,“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愿意上去的!妈妈怀孕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她肚子里有个小东西在动弹!”
“其实他们也不一定能教好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那个孩子,也许会和你一样…”陆九九说,这片地方,到处都是湿泥,轮椅再往前走,非陷进去不可。
看这天气,一会儿可能会下雨,她得赶紧离开。
费劲地推着轮椅,出了那块泥地,陆九九回头看飘在山底下没有动弹的艳艳,“你不走?”
“我上去看看。”艳艳说,一口吞了手上另外半个雪媚娘,朝陆九九挥挥手,“九九,谢谢你,再见!”
公墓外的柏油路,乌油油的通向城区,下了公墓就是一个大斜坡,在这儿陆九九不用费力推轮椅,只是下去的时候,轮椅长了翅膀似的,咕噜咕噜地一直往下去。
她的耳边呼哧呼哧地吹着风,风速之快,多少让她有点胆战心惊。
“你故意那样子和她说的。”
轮椅下了斜坡,还滑行出一段距离才停下,窝在陆九九膝盖上的九尾狐,说的话意味深长。
他第一次说时陆九九假装没听见,吭哧吭哧地往前推轮椅,顺便看看路边有没有什么过路的车,可以捎她回城区。
第二次他再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无视不了了,因为九尾狐,直接蹭到了她肩膀上,圆白脸对着她的,“你故意那样子和她说的,你想引导她害死自己的父母,是不是?”
陆九九低低地嗯了一声,九尾狐跳下她的肩膀,“哼,我就说嘛,被爷爷我看中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她不会害死她的父母的,到底是自己父母。”
陆九九还是低低地哦一声。
九尾狐又跳上她的肩膀,“你想要他们俩的灵魂?”
“我就是想想。”
柏油路边有辆小车经过,陆九九试探性地朝车里的人挥了挥手,没想到里头的人,真的把车停在了路边。
从小车里头走出了一个素面朝天,衣着朴素的女人,张大了眼睛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陆九九,看了又看,发出惊叹的“啊”的一声,扑了上来。
陆九九有点懵,九尾狐也有点懵。
他出爪子抓了那扑上来的女人一爪子,那女人不仅没放开陆九九,反而抱得更紧了。
“放…放手…”陆九九以为自己是遇到疯子了,被那女人死拉着上了车才知道,这女人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认识自己。
她说她叫阿霞,十六岁时出门打工被老乡拐卖到深山里,生了几个孩子,受了将近十年不能为人道的苦楚,二十七岁时被人从深山里救出来,现在重新嫁了个好男人,日子过得很幸福。
那个把她从深山里救出来的人,就是陆九九。
“哦…是你…”原来这个叫阿霞的女人,就是鱼丸的那个任务时,老婆子家疯疯癫癫的媳妇,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陆九九觉得人生很神奇。
“那时候走得急,都没记住你长什么样子,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