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漠带着满腹心事来到了云济堂,一到门口便撞见了耷拉着脑袋出来的素秋。
素秋一看见顾漠,立马吓得停住了步子,懦懦唤了一声:“二公子好。”
素秋现在可是柳凤仙的人,顾漠毫不犹豫地起了戒心,漠然问:“你来干什么。”
素秋不敢看他,只老实回答:“来看二太太......”
顾漠还想再说些什么,彼时胥东却吟着笑走了过来:“二公子,你来了。”
素秋一见着胥东,便不再那么慌张了。
果然,胥东也顺势为她解了围,他对素秋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快点回去吧。”
说完,素秋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告辞都没有一溜烟就跑了。
顾漠顿觉不对劲,警惕地微眯起眼睛打量胥东。
胥东倒是不愠不火,微笑说:“你进去吧,她醒着。”
顾漠不再与胥东过多搭腔,越过胥东的肩膀便进去了。
顾宛颜确实醒着。顾漠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把一条腿伸下了床,踩着鞋子,看样子似乎在企图下床。
顾漠忙走过去扶住她,眉头一皱严肃道:“你现在不可以下床走动。”
顾宛颜见了顾漠,整个人一愣,没有说话但是缓缓推掉了顾漠扶着她的手。
顾漠不理会她的举动,反而更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冷冷说:“不许下床。”
顾宛颜被他抓着,恍若一只小兽碰见了猎人,动弹不得。
无奈,她只得怏怏说:“我不下床了,你松开我。”
顾漠缓缓放开了顾宛颜,然后微微弓腰温柔地托起她伸到了床下的腿,轻轻重新放回被子里,顺便将被子紧紧掖好。
这么亲密的一个举动明明是夫妻间该有的,可是顾宛颜却悄悄红了耳根。
顾漠倒是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顾宛颜靠着床板坐好以后,像昨天一样坐在床边:“今天好些没有?”
顾宛颜气色不好,看着还是没什么精神,可她还是点点头:“好一些了。”
顾漠看得出她回答的勉强,不语。
他们二人都不提昨天忽然的不愉快,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是顾宛颜心里清楚知道,她心里确实生出了不明不白的芥蒂。
成亲快有一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因为顾漠而变得如此沉重,变得这般失神。
顾漠静默坐了一会儿,起身去给顾宛颜倒水,边倒水边说:“朝廷又开始了对楚澜衣的全面追捕,在他再次落网之前,我们一定要小心。”
顾宛颜象征性地“哦”了一声,十分敷衍。
顾漠背对着她,端水杯的动作明显一滞,然后他才缓缓转身把水杯递给她,不咸不淡地问:“顾宛颜,你有心事?”
顾宛颜默默接过水杯,浅抿一口,不说话,不点头,不摇头,对顾漠的问题置若罔闻。
顾漠也不强迫她,又重新坐了下来,只说:“罢了,你不要想太多,现在于你而言最重要的便是静养。”
顾宛颜无声喝着杯中白水,心里却是波澜万丈。
顾漠就这般看着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水,然后顾宛颜没由来地忽然说:“顾漠,你在乎我吗?”
顾漠承认自己被这个问题给呛住了,一向镇定自若的他面对顾宛颜柔水般的抛问竟生了几分失措。
他在乎她吗?这是肯定的,否则他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只不过,曾经在顾漠坦然道出他对她的感情时,顾宛颜愣愣地没有回应他。从那以后,心中觉得顾宛颜并不爱自己的顾漠便刻意地将自己的那份情感又收了回去,再次以冷面示人。
然而,覆水难收。顾漠再怎么故意表现得冷漠与不在意,他对她的保护欲,他对她的上心,怎么可能藏得住。
五月初因为楚澜衣的事情两人闹翻后,虽说后来他们的关系有缓和,可他也只是以为顾宛颜对他仅仅有一些感激,并没有炽热深切的感情。直到这一次——顾宛颜奋不顾身地为他挡刀。顾漠忽然觉得,也许顾宛颜,是爱他的,只不过,她从未表达过。
那么,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顾宛颜。”顾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默然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着,希望你平安无事地过日子。我现在恨不得我能够把所有的事情为你安排好——眼下,我只希望你能够快快把自己的身子养好。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告诉你,自有我的理由。我不愿意你因为任何其他的事情影响情绪,影响恢复,我只要你健健康康地活着。为什么我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动身去洛水......你一定怨我,觉得我太无情,在那个时候竟还把顾氏珠宝的事情放首位。然而,顾宛颜,不是的。我只能说,我那样做,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太在乎。”
顾宛颜听完,缓缓抬起眼睛来看着顾漠,她的眼中有情愫涌动——他知道,原来她脑子里想的,他竟然全都知道!
是啊,顾漠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天胥东挑衅的话语,顾宛颜昨天旁敲侧击的探问——顾漠是个聪明之极的人,他回头顺着一想便可心领神会。
顾宛颜一时间只觉喉头哽咽,难以出声。
愣了半晌,顾宛颜低声说:“发生了很多事,你现在不想让我知道,是吗?”
顾漠斩钉截铁地说:“是。”
忽然,她心中所有的疑团,所有不安的猜忌都因为顾漠的一番不太娴熟的情话而自行化解了——她真想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