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漠给顾府寄回了二十坛好酒,还有一封简短的信笺。信上说他路过了一个以酒闻名的小镇,便在那镇上买了二十坛当地人独门酿制的梅花酒给家中寄来。
顾漠经常会寄一些他路过的各种各样的地方的特产回家,以告诉老爷夫人,他心中时时刻刻都挂记着家中的一切。
夜里,老爷又把顾漠寄回的信笺拿出来看了看,看完重重叹了一口气。
“哎。还好漠儿给我老顾家争气,他从来不会被儿女情长的琐碎事牵绊。”老爷又把信叠好放在桌上,皱眉思量。
夫人已经换好了睡衣,她走到床边去掀开被子卧坐在榻上,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说,老爷。”半晌,夫人缓开口道,“冉儿的事情,我是想了又想,我们必须要保住那个女人腹中的孩子,那可是顾家的后啊......”
老爷冷哼:“这个不孝子,竟给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老爷。”夫人斜过身子,用手撑着床边,看着他说,“你且冷静冷静。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生命,况且流着顾家的血,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
“我又何尝未曾想过。”老爷用手盖着眼睛,“可是,我顾家怎么丢得起这个脸!一个月不到,长子连娶两房!”
夫人眼珠一转,道:“不如这样,我们先把那姑娘接到顾府来养胎,这样一来她也不会再寻死,这婚事,就晚一些再办......过几个月再娶,并不是什么太不光彩的事情。”
老爷听了,没有作声。
然后他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她:“你怎么不心疼宛颜那孩子受委屈了?你不是一向最疼这丫头?”
夫人先是语塞,接着没好气地说:“我.....我这还不是为了顾家着想啊!还不是为了你啊!瞧瞧你这话说的!真是......”说完夫人白了老爷一眼。
老爷不再接茬,人往靠椅上一靠,沉声道:“你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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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冉担心柳凤仙又跑到家里来闹腾,连着三天每天都往红月楼里跑,顾宛颜只得一人在店里抱着账簿忙碌。
上次她用自己的方式将账目涂画在纸张上,来比较去年连续十二个个月以来的盈利亏损,发现了利润的上升下跌其实是有规律可循的。
她觉得跟季节有关系。譬如有的季节翡翠镯子卖的好,有的季节宝石戒指卖的好,有的季节金银簪子卖的又好......
于是她决定再进一步细细整理,若事实真是她猜测的那样,以后便可以根据季节变化有针对性地往货架上摆货,厂子里也是,不同的季节着重做不同的首饰。如此一来即可以节约厂子里的原材料,又可以提高利润。
这天她整整从上午忙活到下午,差不多得出了个所以然。于是顾宛颜整理好自己的成果后,认真誊写到了一摞纸上,并将其带回顾府,预备跟顾晏讨论她的猜想。
顾晏从小擅长琴棋书画,待他十五岁参与家族事业后,设计的潜力突然爆发,于是顾晏主动请缨,负责顾氏珠宝的设计,以及培养懂得珠宝设计的人才。
可是一回顾府,顾宛颜便听说了府里今日下午搬进了一个女人。下人的描述很简单,细长的单凤眼,挺立的鼻梁,眉间一颗朱砂痣,名叫柳凤仙。
听完了后她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胥东说的没有错,顾家老爷夫人在根本上还是会向着顾冉的,更会向着顾家的血脉的。
只是,听见下人这样描述,她便知道柳凤仙虽然来了,但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份。顾宛颜心想,不知道夫人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问自己,你怨恨夫人吗?怨恨她不顾及你的感受吗?
不,这所有的一切,顾宛颜自己明明可以避免,但是她没有。
要怪只怪自己罢,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她叹了一口气,捏紧了手里的一摞纸,大步大步往前院里走。
夫人好像早就坐在前厅里了,专门等着顾宛颜回来似的。
顾宛颜边朝着前厅走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什么大不了的破事儿,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夫人——”她像往常一样笑吟吟地招呼,完了才发现喊错了,忙改口,“娘。”
夫人佯装嗔怒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笑又气地挥手让她到身边来:“以后再喊错啊,就该打了!”
“是,是,宛颜知错了。”她吐着舌头笑了笑,走过去。
夫人握住她的手,沉沉叹气:“宛颜啊,我知道你心里头不好受,我又何尝不是?”
顾宛颜竭力隐藏住心底的酸涩,用力摇头:“宛颜没事。”
“现今,我是千般万般不想让你受委屈,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
顾宛颜知道,柳凤仙那天说她怀了顾家的后嗣,老爷夫人在意的必定是这个。
夫人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不过啊,你就先忍忍,委屈这一阵子!”
顾宛颜不解,什么叫这一阵子?
夫人左右看了看,说:“这里不好说话,到我房里来。”
顾宛颜迷茫地点了点头,这就去搀着夫人起身。
到了夫人的房间里,她嘱咐顾宛颜把门关好,然后坐下,开始跟她解释方才话中的涵义。
“宛颜,你是个精明的孩子,你该知道,我和你爹,看中的是那女人肚里的孩子。”
顾宛颜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所以我答应了冉儿,命人将柳凤仙接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