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0.紫气东来
峡州的那座建于十三世纪明朝时期的城墙直到民国十五年才被当时的一个来自沔阳的贪官轰轰烈烈的全部拆除,以至于当后来的荆州古城墙、襄阳古城墙和京城、西京、金陵等八个依然保存完好的城池一起申报世界遗产的时候,对这座城市充满怀旧感、也充满自豪的峡州人就不免有些嘘嘘。但那天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而逐渐被冷落、却自得其乐的南正街却继续在这座城市存在了很久,直到改革开放**新世纪以后才随着第一轮的城市改造而被拆毁。
那条经历过辉煌、也经历过没落、不过就是一条极为普通街道的南正街,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南正街的那些原住民心中的精神家园。在他们的记忆力,那里的春天是绿色的。等到有人从郊外踏青扫墓回来,手里举着一枝灿烂的桃花的时候,春天就真的不可阻挡的到来了。男人们就会聚在一起打牌、抽烟、喝酒;女人就会把家里的那些有些**的被褥和放了一个冬天的衣服沿街晾出来透透气,坐在一起磕着长长的葵瓜子说闲话;反正离长江近,孩子们就会到江边的沙滩上放风筝,风筝在春风里会飞得很高,
南正街夏天的天气越来越热的时候,男孩子就会三五成群的到长江里去游泳,把身上晒得像黑泥鳅,住在长江边,个个自然都是浪里白条;唧唧喳喳的女孩子就会在昏暗的路灯下面跳着橡皮筋,一人嘴里咬着一支香蕉冰棒。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女人们就会在晒得滚烫的街上撒上一些水,等凉快一点,男人们就会把各种各样的竹*、竹凉板、竹躺椅都搬出来,本来就不宽的南正街就立马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只剩下中间的一条两人宽的过道了。都是街坊邻居,没有后来出现的那种防备和猜疑,入夜以后,街上到处都躺的是人。
南正街的秋天和别的地方一样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就一定会有一些人家娶媳妇,也会有一些人家嫁姑娘,还会有一些人家生了儿女,当然就会隔三差五的放些大地红的鞭炮,大家就知道这条街上有了喜事,不管是什么事、不管是哪一家、不管是什么人、不管认不认识、关系好不好、职位贵贱高低,也不管是工农兵学商、还是后来所说的那种自由职业,全街的人都会主动的"凑份子",赶过去帮忙。女人们去帮忙端茶倒水、洗碗做饭、招待客人,男人们就会去做些力气活,陪着客人聊天、抽烟、打牌、喝酒、吃肉,而且尽心尽力、十分殷勤。
那个时候各家各户烧的不是柴火就是煤炭,可还没有什么温室效应,也没有什么暖冬,到了三九时分,刮上**的北风,早上起来开门一看,漫天皆白,天上还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于是乎,男人和女人就会大声的吆喝自己家的孩子出来扫雪。男孩子会欢天喜地的去滚雪球,滚得浑身是汗,女孩子就会用滚出来的雪球堆雪人,给雪人用黑黑的煤球做眼睛,用红红的胡罗卜给雪人做尖尖的鼻子,那些**太婆在一边看着高兴了,就给雪人戴一*夏天的草帽,让它拿一把蒲扇,看见的人都说是济公。
南正街消亡与改革开放有关,那个时候就有了春天的故事,就有了那个"一切向前看"的观点,就有了那个"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说法,就有了那个"*着石头过河"的理论,就有了中国特色和所谓的阵痛,就有了思想观念的更新,就有了从政治、思想、经济、文化和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有了峡州这座峡口城市骨架的区的分片改造,就有了地方政府依靠卖地来维持运作和促进发展,于是就有了南正街的整体拆迁。
南正街的命运由此就有了一个神奇的转身:很大一部分原住民都跟着杨大爹搬到了东山上的大堰小区的安居房,也就是那栋又大又厚、u字形、能容纳两百多户人家的二十四号楼。他们去的时候,那个地方还有些荒凉。杨大爹指挥着大伙在入口处竖起了一座在拆迁时被拆掉、准备去填埋建筑基脚、原来属于天官巷的陈旧而又破败的天官牌坊,那里就有了些*古朴的意思,就真的和牌坊上的明朝嘉靖皇帝题写的那块牌匾一样紫气东来了。
经过了八国联军、军阀混战、日本入侵和解放战争的上世纪半个多世纪的炮火**的神州大地自从天安门升起了第一面五星红旗就变得意气风发、国泰民安了,国泰民安的重要标志是什么?人口快速增长;上世纪六十年代被称为**燃烧的岁月,**燃烧除了革命还做什么?当然是生儿育女;这样的势头直到改革开放以后,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逐渐扩大才慢慢得以改变。三十多年以后,又开始放宽政策,允许生二胎,可是没有了**就没有了积极性,一般的民众本来就亚历山大,哪有能力多生孩子?
不过同时被改变的还有社会的现实和收入的残酷以及生儿育女所带来的巨额费用,个人所得占社会所得由开放以前的55以上降到如今的25左右;由原来一个人工作可以养活一家老小变成现在的一对夫妻的收入只能养活一个孩子;由过去的教育、医疗、住房全是社会福利变成现在的一个人一年的工资还不能在京城的闹市区买到一平米住房的现实,就使得人们的生育积极性几乎接近零。同样的原因,峡州南正街的绝大多数孩子几乎都是八〇前的。
在那些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出生在南正街大批孩子们身上,虽然经过了时尚、新潮的思想解放,也经过了社会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