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头瓶子里的小木杜里也勾起身子,成Ω形。我才松了一口气,敢情人家这是告别的身形,相当于我们的招手再见啊。
当下,我就告别了罗奶,到公交车站点,坐公交车往回走。
一路上,我把罐头瓶子放到车窗跟前,小木杜里好奇新鲜的世界,贴着玻璃瓶子往外看,我转一下瓶子,它又转过身来往外边看,眼睛盯盯的。
我心里想,它对外边的世界挺感兴趣呢。
车上,有许多人不认识木杜里,有的问我是什么,我说是木杜里。又问木杜里是什么?我说,“木杜里就是木杜里呗。”
——那我还怎么回答?汉语里也没有和木杜里相对应的词。
有一老者看了我一眼,问我,“木杜里,你在哪儿抓的?”
我说,“这是我家养的。”
“你,你家养的?这木杜里是半兽半仙,还头一回听到有人养它呢。”
走了一会儿,老者又指着瓶子里的木杜里说,“在家也这么养着——在罐头瓶儿里?”
“不地,”我说,“在花坛里放养着。”
“那它们不跑吗?”
“跑?不跑,它们也没有腿。”
“没有腿?它们能腾云驾雾,阴天下雨时,你小心着点儿吧。”
“腾云驾雾?”
我看着瓶子里的木杜里,心想,这老爷子可能是山里来的人,山里人对动物有许多近似神话般的传说,你要说别的,有腿有翅膀的能腾云驾雾我倒信,说木杜里,这种象肠子样的动物能腾云驾雾,我只好当成神话故事听。
到了市里,我去了趟儿超市,给自己买了两块披萨,又买了块精肉,让售货员给我切成色子块大小,我要拿回去,准备喂小木杜里。
也许是小木杜里透过瓶盖的洞眼儿闻到肉的味道了,直劲往瓶盖上撞。
我捏了一块肉,把瓶盖打开了,小木杜里探出头来,伸过来它那柔软多毛的嘴,把我捏的那块肉吸了过去。
我看到那块肉在它身体里蠕蠕地下咽,真象小波说的一样,不是肉块太大,而是它太细了,这块肉下到最下边,它又伸过头来要肉吃。
我舍不得不给它,又怕它吃得太多,撑个好歹的,就又捏来一块肉给了它,但我对它说,“今天是最后一块了,不许再吃了。看吃坏了胃。”
它象懂话,把这块肉吸进去之后,就不再探头了。
售货员问我,“那是啥呀?”
我说,“木杜里就是木杜里。”
倪亚说,“人家还没问你啥是木杜里,你就说‘木杜里就是木杜里’。”
“反正他们早晚得问。”我说。
哎,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个倪亚好几天没见了,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说出来就出来呢?
看那售货员愣眉愣眼地看着我,心里想的话没说出来。
这家超市离我家不远,也就两个街区,横跨两个居民小区,离我们小区近些。我一会儿功夫就走到了家,开了楼门,回头找倪亚,不见了那脏东西的踪影。
我心想,他这是到哪里鬼混去了,我到乐意让他和我一起进屋,这样,姓花的就不能对我为所欲为,肆意折腾我了。
那倪亚不在,也没法儿,也不知他的电话。你看,说不上啥时候他又象鬼魂一样出现在我身边了。上回有一次不是?没感到他啥时候进的屋,他就在屋里了。
我进了屋,把罐头瓶放在电脑桌上。
我家有一盆九节兰,是我爸在华南一次兰花博览会带回来的,开始拿回来我知道,是栽种在一个细长的有喇叭口的花盆里,回来,我爸就给它倒进一个四十公分直径的南泥盆里。
那盆的上边雕着唐人的诗句“惟幽兰之芳草,禀天地之纯精。”盆型很大气。
我爸养了六、七年,由原来的形单影只的一株,变成好几株,呼呼通通的一大盆子。
我看小木杜里呆在那里比较合适,就把那盆九节兰搬到电脑桌上,把小木杜里从罐头瓶里拿出来放进兰花盆里。
小木杜里呆在那里很舒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成了好一会儿Ω形,才舒展在兰花丛中,幽幽的,好象睡去了。
这回我放心了,打开了电脑,打开了日影文件。
我这回不怕花相容中途杀回来了。我想,她要敢采取偷袭的动作,小木杜里会让她吃苦头的。因为几次经历,我摸透了木杜里的脾气,有生人接近它,它会奋力反击的。
这回怎么看《日影》?别东一筢子西一扫帚的,挨排来吧。这样,才能从我爸的日记缝里,探查到他的死敌,找到杀他的真凶。你得透过我爸的记述进行分析,才能甄别出来。因为很有可能我爸没认为他得罪别人,人家已经恨透他了,或者拿人家当朋友,人家可能咬牙切齿地要对他动刀子了。
《小木》之后,紧接着一篇叫《冷梅》。不知写的是谁:
“非常孤傲,以为她学识渊博、亭亭玉立,又有一个傲人的家庭背景,就不可一世了。
“其实,她的家庭背景,没什么可夸耀的,她爸是市级的副主任,已去世了,现在就有个哥哥在□□部,况且只是个科长,基本不能独立定下啥的主儿,至于她省编委的那个亲戚,远水解不了近渴,给你要个编就不错又不错了,还能怎么你,或者怎么我?”
我知道我爸写的是谁了,这个人就是和小水一起进我们园林处的孙玉梅。她哥是□□部的孙科长。孙玉梅到技术科坐了三天,再就不见人了,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