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谁说的?”
“你没听到?兰兰爸爸向兰兰老舅介绍咱俩时,说咱俩是干大大的儿子和女儿。你没听到?”
我好象听到了。当时我好象还挺诧异,他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是他老婆对他说的?他老婆见了他,没提这个话茬儿呀?他老婆有可能在以前和他说的?那他不能和绿绿对上号啊?也许,他不想麻烦,就那么笼而统之地随便一说而已。
“你想不想当你干大大的女儿?”
“想啊,可是,我不是啊。我爸爸是烈士,他为了掩护战友牺牲了。”
“你想不想把我当成亲哥哥?”
“想!当然想了!我好崇拜你!”
崇拜我?我头一次听到一个女孩子对我说这种话,“你搞搞清楚,我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变魔术,我是干红,你可别搞错了!崇拜我什么?”
绿绿一歪头,一嘟嘴,说,“就是崇拜你!你是护花使者,所有的女孩子在你身边,都觉得很安全!兰兰是,花姨也是!”
我只好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因为,我的热血沸腾了,开不了车了。我趴在方向盘上,热泪喷涌,世上没有比信任最值得人激动的了。
绿绿以手臂环绕着我,歪着头问我,“小红哥哥,你哭了?”
我抬起了脸,满脸泪水地说,“为了你的这份信赖,我愿赴汤蹈火!”
“不仅是我,还有……”
我伸出手堵住她的嘴,“就你一个人就够了。”
许多年以后,我想到绿绿说的那番话,不一定出于真心,或者,她都不知道她实际上说了什么,却把我激动得一塌糊涂。
实际上,我是不可救药的。
我们到了绿绿的家,绿绿妈安凌颜在外边等候着,看上去,她已经等了很久了,绿绿有电话,我也有电话,你担心,你就打个电话呗,她不,她宁可这么熬着自己。
安凌颜这样的母亲才是别人可以为之激动一次的。
我开着车,停在她跟前,她没意识到我们,还往旁边躲我们的车。
我按了一下喇叭,她才看见是我,又看见了绿绿,疯掉般地扑过来,拉开车门,“怎么是你们俩!”
我说,“怎么就不能是我们俩?”
绿绿下了车,安凌颜一把把绿绿搂在怀里,又随即放开了,扳着绿绿,前后左右翻着看。
我也下了车,对安凌颜说,“安姑,完璧归赵,看着合格,请签收。”
安凌颜用掌根按了两下眼睛,笑了,“好模好样的,好模好样的。”
“不过,我们带着吃四个碟子八个碗的肚子,谁想到塞了两碗面条子,好在还有两汤匙虎肉酱卤子,总算能说得过去。”
“什么?虎肉酱卤子?虎肉?哪来的虎肉?”
“让你闺女慢慢跟你学,我得走了。哎,对了,严律己他夫人出事了。”
“出啥事了?”
“让阳台上的花盆砸住院了。”绿绿接过话来说。
“砸,砸住院了?!”
我点点头,“她没死,算她阳寿没到,但还能不能起来,脱离开床,就不好说了。”
安凌颜半张着嘴,愣掉了。
严夫人,是她既恨又怕的主儿,她非常担心女儿到严夫人的跟前会出意外,但还不敢阻止女儿前去。她在外边等着绿绿,她那颗心不得象放在锅里煎熬般地难受?可是,她又不敢给绿绿打电话或给我打电话,她怕什么呢?怕严夫人埋怨她?还是怕一旦打电话,就传来有关绿绿的坏消息?可是,这时她听到的消息,不是绿绿的坏消息,恰恰是她仇人的坏消息。
是个阻止和自己所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的人,这个人有多坏?而且,这个坏,是不可消解的,随着时日增加,单身生活的困顿,会使这种仇恨与日俱增的。
唯一不变的,是始终处于一种惶恐、惊惧的状态中。有几次,她都想潜入严律己家中,血刃了那个贪婪的女人,或者隐藏在她经常出入的途径,伏击她一下子,就象现在这个样子。
——我想,她会有这种想法的。
可是,严夫人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安凌颜却没有欣喜若狂,欢呼雀跃。也许再往前赶两年,也许被霸去的,她爱的人还在,她也许能高兴。
现在的情绪,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把别的东西一古脑翻了出来,重重地堵在她的心口里,甚至她的呼吸道里,使她感到喘一口气都非常困难。
停了好一会儿,安凌颜看着我,“是你爸?”
我被她这话问愣了,有点儿张口结舌了,“也许是吧……”
“一定的!你爸恨透她了!”
说这话时,安凌颜咬牙切齿的样子很狰狞,但我觉得她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
我得赶快走了,再耗下去,有可能说走嘴了,把“干红”那小子供出来。再有,我得赶快去陶哥那里,把花盆指纹问题搞清楚。再耽误下去,恐怕错过了时机。
我就向安凌颜告别,“有话问你闺女吧,她全程在场,我得回了,还有事。”
“明天你来,”安凌颜在后边喊着对我说,“明天是父亲节,咱给你爸好好做一顿!也告慰他一下。”
噢?明天是父亲节?这两年不知是谁整的,动不动就拱出个节来。不过,父亲节是应该过的,尤其是今年的父亲节。
我应了一声,上了车。
安凌颜还指着车问她女儿什么,可能是车的事,诸如“你小红哥在哪里搞来一辆车开”之类的。
我没心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