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慢慢吃,怎么可以?你不赶车了?’
“陈桂燕说,‘车来得及,二十二点十五,还有两个多小时呢。’
“‘怎么?不说二十一点十五吗?’
“‘你听差了,我说让你二十一点十五来,你来早了。’
“绝不是,她在耍诡计,故意提前一个小时。
“这顿饺子和上顿不一样,这次除了饺子,还有菜。桌上还烫的酒。
“我问,‘谁喝酒?’
“她爸说,‘我喝一口。’
“我把酒拿了过来,放在了桌下,对她父亲说‘忘了医嘱了?上药服药期间,禁止酒之类的刺激食品?’
“‘送闺女,我就喝一口,意思意思。’
“‘一口也不行。’我说,‘生病期间,医嘱就是圣旨,是绝对不能违背的。’
“陈桂燕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香槟递给我,‘无酒不成席,这个总可以吧?’
“我一看是香槟,标签写的是六度,相当于果汁一样。就说,‘按理说,这毕竟是含酒精的饮料……’
“‘心疼你的钱了?’陈桂燕逼近我。
“他们家现在花的钱,都是我给的,但我绝不是心疼自己钱的那种人,她也明明知道这一点。
“‘那可不?现在挣点钱多不易啊?’说完,大家都笑了。
“笑过,大家上炕吃饭。
“陈桂燕把那瓶香槟打开了,往各个面前的杯子倒满一杯,剩下的,把木塞盖盖上了,说,‘剩下的,我没收了,留在火车上当汽水喝。’
“我心里想,没想到,你还挺有酒量的吗嘛。
“吃饭的时候,陈桂燕挨着我坐,她爸她妈坐另一边,她家还习惯用炕桌,坐在炕上盘着腿,这样屁股下边热乎。可我,长时间不用炕桌了,腿盘不上了,我就一只手板着我的腿。
“陈桂燕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掩口而笑,对她妈说,‘妈妈妈,你给他讲个傻姑爷的故事!’
“她妈打她一下,‘搁着你的!’
“东北流传很多‘傻姑爷’的故事,还有傻姑爷盘不上腿的故事?
“‘傻……’这是说我呢。当年我姐把姐夫领到家里吃饭,我和叔伯弟妹们就往两口子上提话引话,故意逗嘴,逗得大姐直打我们,姐夫压着头嘿嘿地笑,现在,陈桂燕也是这个套路,不过,她是自己逗自己而已。
“我装作听不出来。
“姑娘,不要往那上边引,你要心无旁骛啊!
“我用桌子腿挡住自己盘不起来的腿,但,这样,就把腿伸到陈桂燕那边了。意识到这一点,我换了一下腿,用另一边的桌子腿挡腿,可是,吃着吃着,就又把腿换了过去。
“吃吃饭,感到脚心有什么在挠。
“转过头去,陈桂燕指着菜,‘吃菜’。那意思是用什么挠我一下,提醒我吃菜。她用的是大脚趾。
“我赶紧又把腿换了过来。其实,自己眼看就扔下五十往六十上奔的人了,不是禁受不了这个,而是怕陈桂燕这么一来,在这上边用的心力太多,这样能上好学吗?
“我没一点回应她,要有回应,她得总是心缠梦绕的。饭中,又有两次她伸过脚来勾我,我都没应她,尽力闪躲开了。这姑娘咋这样呢?
“吃了几个饺子几口菜,把那小杯酒喝了,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我放下了筷子,‘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得撑着了。’
“跟着,她父母和她也放下了筷子。我看看表,二十一点三十了,该往火车站走了。陈桂燕恋恋不舍的,好象是不放心她父母、哥哥和家事,但从她一眼一眼瞟我的情形看,她是有针对我的一些举动没达到目的,而感到缺憾。
“我有几次差点儿失守,但我坚持下来了。我知道,我算不上好人,够不上个君子,但仅守的底线,我还是要守住的,否则,我就不能与人为伍了。
“我们走之前,陈桂燕深情地拥住了她母亲,两人都流下了泪水。我在旁边说,‘按老辈子习俗,分别的时候不能流泪。’她妈一听这话,立即分开了女儿的缠绕,把脸上的泪水,用力地抹了下去。陈桂燕看她妈的样子,‘扑吃’一声笑了,掏出张纸巾揩她妈和自己的眼泪。
“我们上车了,我开起了车,陈桂燕透过车后窗看着她父母。她父母站在大门口,辉煌的月光下,挥动着枯干的手。他们俩的手,在月光下,被放大,放得很大,以致于可以看到手掌的沟壑。陈桂燕实在忍不住了,伏在车上失声痛哭。
“我一踩油门,车一个高蹿了出去——不见她父母,就好了。她是放心不下她父母、哥哥和这个家。我安慰着她,‘小学我的鉴定始终有这么一句话,就是做事能够持之以恒——不一定是这么说,但就是这个意思。相信我,我会始终如一的,直到你父母能自食其力,你哥哥能醒过来……’
“她把头歪过来,靠在我右臂上。我说,‘请不要妨碍驾驶员呦!’”
后来往什么方向发展,不得而知,但看我爸描述到现在,陈桂燕应该不是戚丽嫣,两个人表面上看,都是性情如火,可是,一个非常理智,一个是半疯狂的状态。
当然,理智也可以发展到半疯狂状态的。可是,作为“调手”的我爸,怎样把陈桂燕调制成戚丽嫣的呢?“人性非统一性”,还是有一定道理的,陈桂燕她百般向我爸示爱,极尽搭联之能事,我爸能坚忍不入套?
是不是陈桂燕长得不够好,不符合我爸的审美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