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兄伏低了身子透过草丛缝隙向前张望,我握着婵娟瑟瑟发抖的手,悄悄嘱咐她一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叫出声,她点点头,我又望向榴娘,她可是一行人中胆子最小最爱尖叫的一个,一会若是一嗓子惊动了那些东西就麻烦了,我们几个好说,打不过就跑还是可以做到,但加上她们两个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动起手来会有很多顾忌的。良忻一眼就看出了我心里的担忧,撩起自己衣襟下摆撕了一片,递给榴娘悄声道:“把嘴包起来,一会看见什么都不能叫。”
榴娘满脸不情愿,推开良忻的手说:“我不要,待会儿不叫就是了。”
,一会儿要是喊出声来,惊动了那什么,它们肯先来找你。”良忻压低了嗓子冲榴娘没好气的道。
榴娘果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接过他手里的布包在嘴巴上,末了觉得还不够保险,又伸出手捂在脸上,将嘴巴遮得严严实实。良忻向我使了个眼色,一副“看吧看吧小爷很有办法”的样子,我暗暗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阿夜,阿夜。”罗慕寒在背后轻轻拉我衣服,我回头看见他蹲在那里向我做了个用手指怀里的动作,我摸不着头脑,皱眉看着他,他又指指自己怀里,然后指指自己嘴巴,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提醒我吃药。朝他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掏出瓷瓶,倒了两粒塞进嘴巴,然后转身同三师兄蹲在一处,拨开草丛向外望去。安宁下来之后,果然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声响,不像说话的声音,也不像是物体碰撞发出的声响,倒像是……倒真像是榴娘说的,有人吹奏着嘈杂的乐曲。我将目力运到极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见远处道路岔开的地方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在向这边移动而来。婵娟抓着我的手猛然用力握紧了一下,我回头向她做了个“嘘“的动作,她捂着嘴巴点点头,我想了想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两张符纸,往她和榴娘手中各塞了一张,然后继续回头盯着前面。
说实话,作为一个法师,放在平时,遇到这种事绝对不会是抱着恐惧的心态蹲草丛的。我与三师兄良忻自是不用说,至于罗慕寒,虽然他一直没讲自己的师承来历,但大家都心照不宣,他灵力充沛修为纯正,定然也是大家传承的弟子。所以即使心有顾忌,我们几人也还是兴致勃勃的蹲在这里扒开草丛伸长脖子看着,不能近距离接触,哪怕看看也好哇!
声响越来越近,愈发能听出来,是吹吹打打的乐曲,其中还夹杂着呜呜咽咽的哭声。夜半之时在荒郊遇上妖物奏乐或是野鬼哭泣都很正常,可是最奇怪的是,这里面居然还夹杂着一声声清脆的道家做法用的铃铛声。
那一点点火光移动的速度很慢,左摆右晃的缓缓向这边挪,盯了好大一会儿,蹲的腿都发麻了我才隐约看到那是一长串队伍,点点亮光是他们手里举的火把,只是稍近了才发现那火把虽然烧的旺,火焰却泛着一丝丝绿色。
队伍渐渐走近,我仔细一看,心说我们果然是运气好,居然碰上了这种事。那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吹着唢呐蹦蹦跳跳的“人”,身穿红黑相间的衣服,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透着森森的绿意;后面跟着的都排成两行,抬了一口大大的朱漆棺材在中间,棺材前方用红纱挽了个大大的花,棺底上坠饰的却是白色布幔;棺材右前方晃晃悠悠的走着个像纸人一样的东西,脸色煞白煞白,颊上涂着圆圆的两坨颜料,手里挽了个竹篮,边走边向空中撒着一把把颜色花花绿绿的纸钱;后面的人俱都身穿白底子衣服,却又在胳膊上裹着一道红纱。所有“人”都迈着夸张的步伐,跟踩高跷一样的走着。这种丧事不像丧事,喜事不像喜事的诡异感觉,分明就是鬼娶亲。
有一年师父领着我们在练习开天眼时说过,人世间各种生灵都有自己的法则,鬼神一道,寻常的人平时是不能看见的,但它们真实存在于某个不被感知的角落,有可能夜间你随意走在哪里,身边就有一只游魂与你擦肩而过,仅仅也只是擦肩而过,你们身体的触碰的地方都会交穿而过,彼此没有任何一丁点瓜葛。但常言又道夜路走的多就会遇到鬼,有时候走夜路的人就会“交大运”,遇到一些不隐身形的异类,而能有幸见到一群鬼抬着一口装饰成花轿用的红棺材大肆操办亲事的,可就不是一般的运气了。师父当年特意提过,寻常人碰到了鬼娶亲,一定要牢记八个字,“路遇鬼亲,莫拦正道”,意思就是如果一个人没有能全身而退的道行,碰上这事儿就闪,能闪多远闪多远,实在闪不了,就离的远远的躲在道旁,千万不能正面撞上,因为鬼娶亲不是一般游魂过路,它们是在办喜事,就像活人办酒席一样,遇到迎面过路的人都会拉住请喝一杯喜酒,它们也会讲究“吉祥留客”。所以迎面撞上的人都会被摄了心神,随在队伍中晃晃悠悠的跟着走,命大的糊里糊涂吃了喜酒,第二天醒来会发现自己睡在某个荒郊老坟头,夜里没吃完的饭碗里盛着一堆死蛤蟆烂石头;命不好的结局怎样没人知道,因为没人再看见过他们。当年我们听师父讲到这段时毫不以为惧怕,二师兄还满不在乎的说,等将来修为高深了,就故意装作被摄去心神,混在娶亲队伍中跟着去瞧瞧,看它们到底会把摄去的人带到什么地方,我听了他的话还叫嚣着要一起跟着去,师父抄起桃木剑一把敲在我脑袋上,吹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