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做梦都梦到在洗碗。身上永远有洗洁精的味道。
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碗,她找到一份新工作,在一家便利店做服务生。
便利店需要上夜班,她就和店里另一个小姑娘租了附近的一间小屋子。
环境极差极乱,房子一排排的,全是进城打工的。每天都有人吵架,打架,永远鸡飞狗跳。
店里的夜班都是两个人。但出事的那一晚,另一个女孩有事,提前离开了十分钟。
简静书把店关好,刚走出不足百米,便被拦住了。
他们共有六个人。
路灯光极暗,六个人看过去也比她大不了多少。他们刚吃完宵夜,眼看着她从店里走出来。
要钱。
他们说,把钱拿出来,不会伤害她。
她怕得要命,把身上所有的东西全掏出来。
她身上没几个钱,他们不满意,叫她把店里的钥匙拿出来,去店里取钱。
她不肯。
有人一巴掌打过来,她被打得几乎跌倒,跟着有人拿脚狠狠踢上来,又有人上来扯她头发,想撕她衣服。
她浑身发抖,拼命挣扎,尖叫起来。
郑嘉年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那一晚,他上补习课。
他听到动静,大叫一声,冲了上来。
他手里抓了一块砖头,和几个人扭打在一块,简静书跌坐在一旁,簌簌发抖。
郑嘉年被打倒之前,冲她叫了一声,“快去叫人啊!报警!”
她如梦初醒,拨腿狂奔。
等她带着人来,那几个人已经消失不见,郑嘉年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
就是那瞬间,她想,这一辈子,她都要记着这个人的好。
然后,她攒够了学费,自己去找了个高中报名,一天一天地,撑下来。
她把郑嘉年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他出院的那天,她托人送了束花给他。
她想方设法地认识他,接近他。
她确定他并没有认出她来。那时候的情形那么混乱,灯光还那么灰暗。
她想以一个全新的,更好的自己,来面对他。
一直到现在,她都是他的小师妹。
简静书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可栖息的屋子,一个体贴的爱人,一个可爱的孩子。
等遇到郑嘉年,她的梦想就变成了,终有一天可以和他呆在一个屋子里,生一堆可爱的娃。
简静书将手遮在眼睛上。
没关系。
她安慰自己。
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到命运的捉弄。
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她一无所有,能为他做的,充其量也就这么多。
那么多心事,竟然也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暮色四合,窗帘低垂,淡淡的斜阳洒在窗棂上。
这样的时候睡醒来,心中格外空荡,偏偏还只身一人,那孤单感更见突出,似乎被全世界所遗弃。
简静书打起精神,洗个脸,看了下手机,这才发现林多维有打过电话来。
她换了衣服,打算出门找个地方吃饭,这才把电话拨回去。
林多维劈头就问,“干嘛不接电话?”
“睡着了。”简静书答。
“我有事找你,有话跟你说。”
“正好,我也需要找个人陪我吃饭。哥哥你出现得真是太合适了。”
她语气少有的温和俏皮,让林多维的心轻轻抽动一下。
“我来接你?”
“不用。”简静书拒绝了,“你订好地方,把地址发给我,我打个车过去就行。”停顿一下,“又不是真的林多语,不用太过小心侍候。”
林多维提醒她,“你把自己当成了林多语,别人就会把你当成林多语。”
简静书一笑,“但在林先生面前我永远也做不到。”
意思是你对我知根知底,我再怎么装也没意思。
林多维听懂了。
他很快把地址发给她。
他对自己解释说,他确实是有事找她,有一些话需要提醒她……但想到这一餐饭,只有他与她两个人,他的心跳突然有一点不同寻常地跳跃起来。
他立刻开车出门,途中李菲菲打来电话,“多维,你大概几点能过来?”
林多维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前天李菲菲就跟他提过,今天是她生日,希望他能抽出点时间陪她吃饭。
他竟然给忘了。
他踌躇一下,“菲菲,抱歉,临时有点事,不能陪你了。你上次说看中的那块表,去把它买下,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李菲菲很是失望,“哦……”仍然想争取一下,“晚一点过来也不行吗?”
林多维只好道,“我尽量,好吗?如果太晚,就不要等我了。”
“噢……好。”
这样知情识趣的女子,且又进退有度,林多维也知道难得。
但他瞒不了自己。
他对简静书有兴趣。
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却也不愿意否认这一点。他自诩为人坦荡,好坏都明明白白地摆在台面上,因为这一点点隐讳的心思,若要全然隐藏,却也不是他的作风。
餐厅位于市郊。
这其实是一家私房菜馆,地方隐蔽,价格昂贵,当然环境优美,食品精良。一般不接待外客。
担心简静书不一定找得着地方,林多维停好了车,便站在台阶下等候。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路灯光极为柔和。
简静书终于来到。
她只穿一件白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