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半年前便拒绝了国师之位,那时我已然知道你心有不悦,怕是会降罪古禅寺。”久禅目光扫着众提刀侍卫,淡淡道“今日小徒大闹五皇子李祐的婚宴,我便知道此番你请我来下棋必然另有所图,其一是逼我古禅寺为朝廷效力,其二怕是要囚禁我以要挟小徒道衍,可是…”
李世民被说中心事,面色不悦,嘴角抽动,“大师…端的好心思,看来刚刚那局棋却是你让朕了。好,你说,可是什么?”
“可是,李世民,你倒是忘了一件事!”久禅忽然撤去佛印,双手负后,大笑三声。
“何事?”李世民沉声问道。
“万法皆空,不着世间,和尚来得,也自去得。”久禅言罢,闭上双目,合十不语。
“不着世间?”李世民眉色一凝,“你….”一字刚落,他立马脸色大变,喝道“来人!擒住他!别让…”众侍卫闻言,均是握紧铁刃,几步抢了上去。
久禅双手合十,端端坐下,言道“缘生缘灭,无法无形…道衍,你天生佛性,须如一而止…”话罢,袈裟归静,沉首缓下,去了生气…
“道衍,自我们一路离开洛州已有半年有余,你可有所悟?”
“经念千遍,不如足下万里。阿弥陀佛,原来大漠中也会下雪。”
“佛说万物皆空,可这自然万物春去秋来,自有其势。雪下与不下又作何解释?”
那小僧也不答话,接下一片雪花,承于掌中。白雪有寒,掌心余温,眨眼间那雪便化为一滴水珠。小僧缓缓说道“善哉善哉,佛在我掌上。”又向前踏出半步,足尖点地,道“我在佛手心。”
“善哉善哉。”白眉老僧欣慰一笑,似乎满意,话罢二人迎着大雪缓缓前行,小和尚一路走走停停,似乎对这大漠落雪充满好奇之意…
……
“哎呦!老….你..你打我!”
“你作何解,他肯予你荤腥,定是你诓那商贾。”
“罪过罪过,吃了便吃了,还借佛祖之名为你正身,回去写十遍金刚经来。”
“我就不写。”
….
“师傅,我们下次出门还能来这九天泉么?”
“阿弥陀佛,你可来。”
“我可来?”
….
“大师…”李世民看的大惊,“你…你…你便是死也不会帮朕么?”众护卫不禁对视,一人行了上去查验片刻,恭敬道“启禀圣上,久禅和尚…”
李世民摆了摆手,面露疲惫之色“不必说了,你们下去吧。”
“遵命。”众护卫也不知今日圣上为何如此消沉,只能行了几礼,躬身而退。
忽然殿外行来一人,步履墨冠,举止稳重“拜见圣上。”
“丞相来了啊。”李世民落坐龙椅,叹了口气。
“正是在下。”长孙无忌回道,眼神瞥了下殿上的和尚,心头一惊“久禅大师….”
“他圆寂了。”李世民笑了笑,声音透着几点悲意“冥顽不化的老和尚。”
“什么?”长孙无忌行了几步,瞪圆双眼看着久禅,“他怎么…”
“他当着朕的面,口出狂言,以下犯上,死有余辜。”李世民咳嗽几声,语气转冷。
“原来如此。”长孙无忌背脊发凉,心思几转“我是听闻圣上时常逼迫古禅寺为朝廷效力,可久禅老和尚和圣上到底是二十五年的故人…没想到却是落得如此下场…”
“丞相此番来,不会是单单想看这老和尚怎么死的吧。”李世民端起茶碗,淡淡饮了口。
“臣…臣有事启奏。”长孙无忌躬身行礼。
“说吧。”后者唤过太监服了几粒丹药,面色渐有好转。
“那道衍和尚的行踪,已然查明。”长孙无忌敬声道。
“道衍和尚?”李世民右掌托起玉石,缓缓运着,沉眉不语。
“不错,就是晌午在婚宴上抢亲的白袍僧人。”长孙无忌回道。
“我知道是他。”李世民叹了口气,眉头一凝,双目微闭,打量着面前坐化的僧人,心头却涌起一些难解之意,似这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难以掌控之感。
“还请圣上定夺…”长孙无忌恭敬回道。
“嗯…”李世民手中玉石越转越快,眉头却是越皱越沉,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罢了,先随他他师傅干预朝政,我再除之。”
“这…”长孙无忌闻言一愣,瞧瞧抬眼打量了面前这位君主片刻,心头却是难解“圣上平日杀伐天下,从未有过犹豫,今天对一个小和尚,怎么…”
“丞相没听清么?”李世民笑了笑,语气却无丝毫情感可言。
“臣…臣明白。”长孙无忌行礼领旨,“那缉拿离凡的事情,臣已派人办妥,现在整个长安都在搜查他的下落。”他心里明白,这离凡正和道衍前往齐王李祐的营地中,可李世民前言才说放过这小和尚一次,长孙无忌斟酌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作作声势就好,此番出兵青山派,也是为了在大战前摸摸底。”李世民说着,指着久禅遗体“如今这老和尚死了,古禅寺不久就能归顺朝廷。开战在即,还须摸清楚青山派的动向,如若他们想乘着长安空虚,报那二十年前灭门之仇,就格杀勿论。”
“遵命!”长孙无忌领命后,缓缓退出,心中难免思量“圣上到底不是二十年前那个挥斥方遒,驰骋疆场的秦王了,人老了,心思细了,胆子也小了,此番出征十五万精兵,长安却还有守军两万,青山派与古禅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