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夕唬了一跳,抬起两只纤细的小手捧了捧两颊,神色有些紧张,“真的那么红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问你自己,我哪儿知道啊。”魏芙弯腰在脚踏上坐下来,单手撑着下巴摇头感叹,“殿下就老实说吧,你和厂督是不是旧情复燃了?”
旧情复燃?这是个什么词!周景夕骇然失色,撑身坐起来怒目而视,“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旧情新情的。”
魏芙没吱声,只是半眯起眼盯着她瞧,俨然一副“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的姿态。
她被看得浑身发毛,终道,“我告诉你,我承认,过去自己确是对蔺长泽有过妄念。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他又长得如花似玉的,哪个丫头片子不惦记个三两年的?可那都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目下我与他只是朝中同僚,等陛下那头有了旨意,我嫁给那什么二郎,撑死了也只是挂名兄妹,别老琢磨些七七八八的。”
“属下真是彻头彻尾替你着想啊。”魏副将给她分析,有模有样道,“其实我觉得吧,将来若是殿下荣登大宝,将厂督娶了也不是不可以。虽然是个太监,身体上有些缺陷,可后宫那么大,你又不是在一棵树上吊死。那么漂亮的男人,养眼也行啊。”
周景夕听得大皱其眉,不悦道:“你这脑子成天不想正事儿,就思忖着怎么给你将军娶郎君,思春了吧你。”说完神色沉下去,“如今委曲求全,都是为了大计,等将来事成,我绝不会再和他有牵扯。”
听她说完,副将讷讷地有些回不过神。她撑着下巴打量公主,面色难得有些沉重,“可是公主,老实说,迄今为止厂督从未做过对你不利的事情。即便你五年前离他而去,现在回来了,他还是愿意帮你。姑且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看他不会害你倒是真的,陆家的事也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么?”
周景夕抱着膝盖歪了歪头,一头青丝垂在锦缎上,好半晌才道,“有些人是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当年我皇父早逝,我一个孤女,身边除了蔺厂公外就只有陆筝。她是我的挚友,待我如亲姐妹一般,定远侯一家也对我视如己出……”愈到后面声音越低,她眼底的神色黯淡下去,良久才勾了勾唇,“可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五公主向来好强,人前人后都不肯示弱,鲜少有这样神伤的时候。魏芙看得难过,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握紧了道,“殿下,我怕你为难自己,怕你伤心。”
“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她扬了扬头,仰倒在榻上,面上挂着个洒脱的笑意,道,“爷是什么人啊,大名鼎鼎的女将军,西戎人单听爷的名号就吓破胆,能让我伤心的人还没出生呢。”
魏芙低声叹了口气,伸手将灌了滚水的汤婆子塞进被窝里,道,“那将军好好歇着,属下就告退了。”说完就要替她放床帐。
“哎,等等。”周景夕忽然开口,她一把捉住副将的手腕,道,“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明日去玄机门走一趟,看看近日以来,京中有哪些人家的姑娘失踪了。切记,莫声张。”
魏芙见她神色严肃,心头霎时沉下来,颔首道,“殿下放心,我记住了。”
次日天气不好,日光昏沉,风呼啸而过,扬起遍地雪花尘沙,薄雾似的一层,笼罩住整个皇都京城。
魏副将天未亮便匆匆出了门,直奔京中的玄机门而去。玄机门是大燕捕快中的旁支,往往只承接朝廷重案,大燕历代皇帝对玄机门都多有扶持,是以在过去,玄机门的权力极大,地位颇高,与西辑事厂可谓平分秋色。虽近年来玄机门江河日下,渐渐被西厂所压制,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在西厂头上动土,京中各司中,唯一能动用的只有玄机门。
晌午将过,副将却还是不见踪影。五公主心头隐隐有些忐忑,在前庭中来回踱步,眉宇间隐隐焦躁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府门前的护卫恭敬行礼,唤了声“副将”。少时,大门朝两旁拉开,魏芙手握长剑风尘仆仆归来。
“公主。”魏芙朝她揖手见礼,接着便要说话。
周景夕且将她压下来,左右觑一眼,复将她拉到了影壁背后的角落处,沉声道,“如何?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魏芙摇头,嘴角含笑道,“虽说玄机门势力大不如前,可殿下要我打听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加之我与御司吕韦有些交情,想查清楚并不难。”
周景夕松一口气,颔首道,“涉及西厂,其余法司我是断不敢惊动的,多亏你,也多亏吕御司。”
“殿下这是哪里话,咱们什么关系,你同我客气什么?”魏副将有些不好意思,挠着脑袋瓜子一阵傻笑,蓦地记起正事来,因一拍脑门儿道,“对了,你让我查的事情我都查清了。说来也真是怪诞,短短两日,京中竟然接二连三有七位女子失踪。”
“七个?”周景夕蹙眉微讶,“这么多人?”
“这还不算完。”副将吸了口气,拿右手掩口道,“这些女子都云英未嫁,且生辰八字奇异,都是阴年阴月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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