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又问起三阮与白胜来,吴用道:“等了数日不见官人转来,便将金珠宝贝分了十份,给了四人四份,一份散给左近贫人,其余每人一份。官人那份,公孙先生暂管。”
三娘皱眉道:“财帛分了,可曾嘱咐言语?”吴用道:“不曾嘱咐。”三娘顿足道:“但不嘱咐时,三阮尚好,他们那处偏远,白胜那边便在黄泥岗左近,若大手大脚使钱看时,早晚被做公的看出端倪来!”
晁盖忙替吴用说话:“只怕无这等巧事。”三娘冷哼道:“当年我劫那生辰纲时,都藏了半载方才取用,这般方能避过耳目。如今这般做来,我那杀人灭口也枉费了!不听我言语,早晚案子发作!”当下起身愤然离席,晁盖、吴用在那里面面相觑,一场欢宴却不欢而散。
散了筵席后,晁盖带了吴用来三娘屋寻她说话,却见三娘正在打栓包裹,晁盖急道:“官人却又置气。”三娘瞪了一眼道:“不听我言语时,早早散伙便好。”
晁盖又忍一回,只得赔礼道:“官人息怒,此事是晁某未曾交代仔细,做得岔了。适才也问了教授,只因劫了那许多财帛回来,众兄弟都看着眼热,整日来问,晁某与官人都不在,教授与众兄弟商议后,便先行分了。”吴用也赔礼道:“官人,此事不怪保正,是小生计较得浅了。”
三娘见他两个争相认错,叹口气道:“我也知道财帛在手,但不分时,众兄弟都眼望着。分也就分了,但须得嘱咐仔细,使钱时切勿大手大脚,否则早晚漏馅。罢了,此时再说也于事无补,保正还是先差人打探消息为好。教庄内早晚准备,若案子发作,方才好尽早脱身。”晁盖与吴用两个应了,安排人自去准备。
却说那押生辰纲老都管、虞侯并十个厢军被杀死在黄泥岗上,到得傍晚时被过山猎户发现,火急到县里首告。县官听得出了偌大人命官司,不敢怠慢,随即取了猎户口词,叠了一宗案。便唤当地方都头、仵作,并地厢、里正、猎户一干人等,来到黄泥岗,上到岗来,取一众尸首登场检验了。
从老都管尸身上取出书信、腰牌若干,看了方知是大名府押送生辰纲的。众人回禀县官后,那县官不敢怠慢,急忙差人往济州府衙、大名府、东京蔡太师三处送信细报。只是当场无一活口,也不知何人所为,也不知有多少人下手,便是一派无头公案。
直说县里几个差拔赶到北京报信,到的梁中书府,直至厅前,齐齐都拜翻在地下告罪,将一十四个押送生辰纲之人俱都身死,一应金珠宝贝遭人劫了之事说了。梁中书听了大惊,问道:“府中派出一十五人,尚有个好武艺的青面兽杨志在,何以都被杀了?”来人问了青面兽容貌后报说:“只得一十四具尸首,内里并无此等样人。”
梁中书听了大怒,骂道:“这贼配军!定是见财起意,伙同他人劫财杀人,这厮便是犯罪的囚徒,我一力抬举他成人,怎敢做这等不仁忘恩的事!我若拿住他时,碎尸万段!”随即便唤书吏,写了文书,当时差人星夜来济州投下;又写一封家书,着人也连夜上东京,报与太师知道。
且不说差人着人上东京来到太师府报知。见了太师,呈上书札。蔡太师看了,大惊道:“这班贼人,甚是胆大!四年前将我女婿送来的礼物,打劫了去,也是一般的没有活口,做个无头公案,至今未获;今年又来无礼,如何干罢!”随即押了一纸公文,着一个府干,亲自赍了,星夜望济州来,着落府尹,立等捉拿这伙贼人,便要回报。
且说济州府尹自从受了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札付,只因没有活口,不得要领,每日理论不下。正忧闷间,只见门吏报道:“东京太师府里,差府干现到厅前,有紧急公文,要见相公。”
府尹听得,大惊道:“多管是生辰纲的事!”慌忙升厅,来与府干相见了,说道:“这件事,下官已受了梁府虞候的状子,已经差缉捕的人,跟捉贼人,未见踪迹。前日留守司又差人行札付到来,又经着仰尉司并缉捕观察,杖限跟捉,未曾得获。若有些动静消息,下官亲到相府回话。”
府干道:“小人是太师府里心腹人。今奉太师钧旨,特差来这里要这一干人。临行时,太师亲自分付,教小人到本府,只就州衙里宿歇,立等相公,要拿在逃军官杨志并各贼正身。限在十日捉拿完备,差人解赴东京。若十日不获得这件公事时,怕不先来请相公去沙门岛走一遭。小人也难回太师府里去,性命亦不知如何。相公不信,请看太师府里行来的钧帖。”
府尹看罢大惊,随即便唤缉捕人等。只见阶下一人声喏,立在帘前,太守道:“你是甚人?”那人禀道:“小人是三都缉捕使臣何涛。”太守道:“前日黄泥冈上打劫了去的生辰纲,是你该管么?”
何涛答道:“禀复相公:何涛自从领了这件公事,昼夜无眠,差下本管眼明手快的公人,去黄泥冈上往来缉捕、探问消息;只因这伙贼人心狠手辣,没有活口,更无口词,都不知下手贼人形状,无从缉捕。虽是累经杖责,到今未见踪迹。非是何涛怠慢官府,实出于无奈。”
府尹喝道:“胡说!‘上不紧则下慢’。我自进士出身,历任到这一郡诸侯,非同容易!今日东京太师府,差一干办,来到这里,领太师台旨:限十日内,须要捕获各贼正身,完备解京。若还违了限次,我非止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