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怎么没有回来?”
“我母亲”,凌菲低下头,“她在战争中失踪了,凶多吉少。”
“那孩子呢?”
“孩子?”凌菲恍然大悟,王妈指的是山儿,她回应道:“孩子也是。”
王妈抽动鼻子,眼圈发红,“这年头的世道,好人没有好报,大小姐,往后你在这个家里挺直腰板,谁都不必怯畏,他们欠你的下辈子也偿还不了。”
凌菲道:“王妈的心意凌菲记住了,我担心茯苓吃苦受累,她今年方才十六岁,为了我第一次出远门,以后请王妈多多关照她才是。”
王妈道:“小姐你放心,我不会允许没教养的丫头们欺负她,我这就去找李管家”,她将一个放入凌菲手中,道:“大少爷给你准备的。”
凌菲把香包凑到鼻子底下,是沁人心脾的碧螺春,此去经年,萧郎早已是路人。凌菲笑道:“哥哥的心思真细腻。”
王妈讪讪的笑,手在围裙上来回搓动,似懂非懂的转身离去。
凌菲洗漱好,在秋香色灯芯绒连衣裙上别了一枚橘色的布制枫叶胸针,前往餐厅。墨茹、沪森已经坐在餐桌旁,淑慧说累,下不了床,早饭给她端到房里去了。
看到凌菲进来,墨茹轻声道:“吃吧,你父亲早起去请你外公来,我们全家好坐在一块吃顿团圆饭。”
丫鬟给凌菲盛粥,是黑米花生核桃粥,墨茹端起一碟煎鸡蛋放到凌菲面前,亲自浇上调料汁,关切的问:“黑米粥吃的惯吗,不习惯的话,我让人去北方买些小米来,南方长出来的小米,你知道的,熬的粥打发叫花子差不多。”
凌菲忙说:“吃的惯的,闻着就觉得很香。”
墨茹道:“你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昨晚你刚进家门,没等别人介绍,就将家里的人认得清清楚楚的,心思活络高于常人,像你的父亲。”
她只字不提墨蓉,凌菲揣摩不出她的意图,礼貌的回应,“周太太你过奖了。”
墨茹笑,“我得跟你说明一件事情,我的儿媳妇,就是你的嫂子她怀孕了,你也是亲眼所见的,昨日你没来之前我们定下了规矩,以后厨房里的菜谱由你嫂子定,但孕妇的胃口令人捉摸不透,有时一日三餐只愿吃青菜豆腐,你这么聪明,善解人意,我想你是不会介意的。”
这哪里是在谈吃饭,这分明是给她沂凌菲一个下马威,沪森的筷子放到桌面上,欲要争辩,凌菲抢先道:“当然不会介意了,周太太你陪儿媳妇吃得了粗茶淡饭,我们自然传为佳话,学而效仿之,况且俗话说,长嫂如母。”
“是不会介意,还是不敢介意?”
“当真不介意。”
“那就好”,墨茹笑的端庄优雅,瞥见她胸前的别针,好奇的问:“这胸针是谁送的?配上这条裙子,红黄交叠,点缀的恰到好处,都说山上的红枫正是四季最美时,我看呐,最惹眼的那一片藏在我们家里。”
沪森和凌菲应景的笑了,沪森目光闪躲的端详凌菲,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他的心不由微微的颤动。
凌菲道:“太太,这胸针是我丈夫送的。”
沪森手中的银叉滑落到地上,墨茹道:“不是已经离了吗?”
凌菲笑而不语。
“听说你还有个孩子,那是真的吗?”
凌菲艰难的吐出二字,“是的。”
“噢,那难怪了”,墨茹缓缓喝了一口咖啡,心里想,这姑娘是明智的,不把拖油瓶栓在身边,一个离了婚带个孩子的女人再觅夫婿,难上加难。
“离了说不定坏事变好事了,现在的时代,男人能娶姨太太,女人也能重新嫁人,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打算再给你说一门亲事,你年纪尚轻,模样又俊俏,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北方有英俊潇洒的少爷,南方也有,森儿,你认识的年轻朋友多,帮你妹妹好好寻思寻思,我们齐心协力帮她找个好婆家,你爸爸的一块心病也算了了。”
顿了顿,墨茹补充道:“当然了,男方愿意做上门女婿再好不过了,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你们的爸爸不知道会开心成什么样子。”
她用忆祖来做她的意图的挡箭牌,凌菲的态度不形于色,得体的敷衍道:“爸爸想的周到,劳你们操心了。”
三人再无话,吃完早饭,沪森尾随凌菲到回廊里。无人处,丹桂朵朵似蝶,残存的香樟果被踩的稀烂,零零碎碎附在青石板上,秋风徐来,清而不寒,凌菲立住脚,“周少爷,有事吗?”
沪森慌乱至极,他侧过半边身子,桂花枝在白衬衫上印下纷繁似锦的影子,他的目光在斑斓的花草间来回穿梭,他想正眼柔情的望向她,可是他却丢失了胆量。
他道:“凌菲,你会和别人结婚吗?”
凌菲道:“周少爷,有事吗?”
“你为何称我周少爷,何必如此生疏。”
“你也打算在称呼上与我争论一番。”
“不是的”,沪森摸出打火机,吃力的点上烟,他的目光始终不敢与她触及,“今天秋阳温适,一场夜雨把山上的红叶尘埃洗净,现在是赏枫叶的好时机,你若是闲来无事,我想带你去爬山,弥补去年的遗憾。”
凌菲笑道:“我倒忘记以前提起过赏枫叶的事,爬山伤筋动骨,我不喜欢这项运动,再说茯苓还抱恙在身,我得去陪她,周少爷,没什么其它的事,我先走了。”
白色高跟鞋和青石板相碰的叮咚声。
“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