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折腾,李照云再无办法在广州立足。鞠良浩踢掉一竞争对手,很是高兴。龙王趁机劝他乘胜追击,扩大生产线,独霸广东。鞠良浩也很谨慎,请了佐藤俊夫来商议。
之前鞠良浩一直用广西的棉花,但广西棉,产量低,棉质一般。这时候,加大生产,广西也拿不出那么多棉花。最后,决定由佐藤俊夫出面,从东北三省拿棉花。而龙王投资二万,并热心地跑上跑下,开一个预售酒会,酒会很成功,单定金就收了五万,只要按时交货,便能收回尾款。充足的原材料和资金,鞠良浩睡着都梦到一担担棉纱从厂里运出换成一根根金条。
鞠良浩贱价买了李照云的机器,天天守在厂里看师傅调试机器,等着棉花从东三省运来。
这一天晚上,龙王没有出去花天酒地,留在别墅,翻看一本佛经,视线已经停留在某一页很久很久。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龙王愣了一下,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喂。”
“水虱已经进入水域。”
“嗯,别打草惊蛇,等进了网再收网。”
“知道。”
“那个,阿豹,小心一点。”
.........
从大连驶出来的货船刚进汕尾,就遭了祸。水雷炸响,水手们慌了神,四处检查,还没查出端倪,囤放棉花的地方就起了火。火势很猛,很快就蔓延开来,水手们再顾不了什么,纷纷解开救生艇逃命。
鞠良浩在睡梦中接到的电话,听完电话后,整个人都懵了,没有棉花,他怎么纺出棉纱交给客户。
在鞠良浩的家里,佐藤俊夫气得唧哩哇啦冒了一大段的日语,可惜没人听得懂;龙王也是捶胸顿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手拉起鞠良浩的衣领,一手往他脸上狠狠给了一拳,逼着要他赔自己的二万元。而鞠良浩从昨晚开始就坐在那把藤椅上,两眼发直,胡子拉碴,这会儿被龙王打翻在地,也浑然不觉痛。佐藤俊夫见龙王拳头都招呼上鞠良浩了,顾不得自己发脾气,上前拉住龙王,劝道:“你打他也没有,现在想想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你再从满洲国拉一船棉花,也过了交货的时间!”这时候龙王也顾不得斯文,“预售会是我的名义开的,败的是我的信誉。二万元不是大数目,可没了信誉,我怎么再去赚另外的二万元!”
“天爷那边......”鞠良浩仿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天爷?”龙王冷笑了两声,“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生意我是背着他做的。现在你要我告诉他?鞠良浩,你安得什么心!你嫌我还不够背,是吧!”
三人又都安静下来,默不作语。佐藤俊夫其实是由军部派入大使馆,监察自己人的,他的买卖自然也是瞒着军部,这次这批棉花,动用了他不少关系,差点惊动了军部的人。说老实话,如果要他再从东北运一船棉花来,他也是有心无力。
发脾气归发脾气,接下来,自然还要收拾这烂摊子。
龙王托了几方关系,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比原来的贵了三成。此时鞠良浩已经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咬牙买了下来。棉纱如期交付给客商。鞠良浩里里外外赔了一大笔钱,龙王投资的二万元自然也没有收回来,连红利也没分到。佐藤俊夫亏了多少,龙王不敢问,看他脸色像是要吃人。
在香港的陈义天收到了一张价值三十万的汇款单,置了一桌酒请萧子楠。萧子楠带了两把点45的手枪作为谢礼。
“这事麻烦你了,怎好收你的礼?”陈义天把弄着枪笑道。
“我又不是没赚。别说棉花,绿豆、花生,只要你想到我就能找到。下次还有这种好买卖,别忘了我。”萧子楠敲着桌子,惫懒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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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俊夫前些日子焦头烂额,一方面要疲于完成上级的指令,另一方面要销毁他私营的证据,而内心还要遭受亏损的折磨,所以也没有多的心思顾虑其他。等这件事完了,他也闲下心来,把这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越想越不对,最后虽无证据,但也肯定自己被龙王耍了。眼眸一暗,佐藤俊夫咬牙切齿,恨恨道:“龙王!”
“你怎么了?”他说的是日语,青女没听明白,撑腰怯怯问道,她的脸出奇地白。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佐藤俊夫瞟了她一眼,一口饮尽杯中酒。
陆达慧和陈义天离开香港没多久,青女就跟了佐藤俊夫,那时候,还没有炮弹落在广州。
青女又陪他坐了一刻钟,回到房间睡觉。楼下草丛里,小虫子闹得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青女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床头柜上的一只玻璃沙漏。渐渐地沙漏越来越清晰,洁白的沙子通过窄细的腰身往下流,每一粒都看得清明。
沙子流啊流,流进了时间的长河,顺着混黄的光束朔流而上,回到最初的起点——那里的泥地、风沙、窑洞、玉米、小米、榆树林子......深的、浅的、浓的、淡的,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黄颜色,交融搅混一起,像融入天幕的月色,分也分不开。
青女记得那个地方,那里叫米脂。米脂很出名,米脂的女人更出名,“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青女就出生在那个地方,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