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不由得想起初次见到她时的情景。某商界元老的寿宴,他和同事被借过去帮厨,厨房和会场之间只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外面衣香鬓影,慵懒而优雅,里面热火朝天,炉火声和调度声吵得人脑子发胀,端的是泾渭分明。
他低头在大理石台面上处理甜点,站在旁边打发奶油的同事忽的叫他:“快看,程无双来了!就是那个穿红裙子的!”
他循着同事的指向望过去,一袭夺目的红裙映入眼帘,那样鲜艳的颜色,都抢不了她容颜的风头,她明艳的笑,脖子修长优美,和周围盛装打扮的贵妇淑女一比,仿佛野鸭群中的白天鹅。
他虽然对那些娇贵刁蛮的大小姐不感兴趣,也不由得多瞧了她几眼,没想到当晚她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的衣柜里,更没想到之后会在会所遇上她和田家父女斗气,自己作为有钱人内斗的牺牲品,进入了程家,被她玩得团团转。
然而,那些时光里的程无双都是骄傲的,自信的,即使在公司里被算计得狼狈不堪,也会很快昂起头,不服输的继续拼搏。可是现在的程无双缩在比她身材大两个号的病号服里,脸色苍白,眼神惊惶,手指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失措的喃喃自语。
骤然失去母亲,外公又被送进icu,那时的她,是不是也这样满脸泪水,无助的抓紧张君逸的?无依无靠的孤女,张君逸要多狠心,才能卑鄙阴毒的算计她?
他看得心酸,可他毕竟无财无势,不可能如周嘉文一样给她实质上的帮助,而韩靖也被韩竣压制得喘不过气,能给的援助少得可怜。他只能收紧胳膊,把她牢牢圈在怀里,用体温温暖她颤抖的身体,但心里也和她一样茫然,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程无双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脸太冷,温热的眼泪也显得那么烫。她慢慢的说:“顾骁,我不是让你帮着我查账目吗?你有什么发现?”
顾骁把脑子里的信息整理了一下,据实答道:“明华集团旗下的各大公司这些年盈利都颇为丰厚,但某些公司的账面上却是持平或者亏损,即使为了避税,账面也不至于难看成这样。应该有很大部分的利润被转移了。”
程无双凄楚的一笑:“我已经查到,或者说,张君逸故意让我查到,每年都有数笔款项流入注册地在国外的皮包公司。明华集团可动用的资金已经很紧张,运作一下,就会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而银行一定和张君逸有联系,不会批下贷款,别的股东也不可能共同注资度过难关。到时候投资方撤资,各方催债,股价跳水,我的个人资产会大幅度缩水。想填补这个资金窟窿,我只能变卖手里的资产,房产珠宝等不是说出售就能立刻售出,股份的话……张君逸就等着我出售股票,他好低价收购。等时机成熟,他动用转移到国外账户的资金,明华集团的经营又会恢复如常,而他已经收购了足够的股份,成为第一大股东,公司不改姓张都不行了。”
顾骁想了想,道:“要不,你忍耐忍耐,即使股价大跳水也按兵不动?张君逸是注重实际利益的人,不可能为了逼迫你,把集团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迟早会填补资金漏洞的。”
“是啊……”程无双轻声道,“可是,即使我牢牢的握住股份不放又怎样?有的是法子让我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比如,让我吃吃官司,我不变卖股份赔偿,就要去坐牢……”她脑海里浮出自己穿着橙色号衣,在法庭上面目枯槁的听判决结果的场景,牙齿用力的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顾骁抿紧了嘴,良久,他低声道:“无双……我现在确实想不出办法帮你。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
她心咯噔一沉:“你什么意思?”难道是建议她去求周嘉文?
顾骁摇摇头,安抚的亲吻她的额角:“无双,你听我说,我当然不想你去找那个男人,但你如果真的去了,我绝不怨恨。”
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语无伦次:“我不,我要拿我自己去换援助,早就能嫁出去了,我……”
顾骁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好,我知道了。你如果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向你保证,我会养你一辈子。”他顿了顿,说,“张君逸在临水市耳目太多,实在不行,等我爸爸的手术做好了,我们换一个城市生活。我可以重新去酒店或者会所打工,等有了存款和人脉,就出来单干,要不然,选一家有前途的企业,把资历熬上去。我会尽量的赚钱,争取让你的生活水准恢复到现在的水平。不过……”他涨红了脸,“对不起,我不能保证当上大老板,但中产阶级的生活是不成问题的……委屈你了,无双。”
程无双听得眼泪直流,等他说完,把头埋在他怀里,胡乱的用他的衬衣擦眼泪,边哭边笑:“你傻啊……怎么会穷到让你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资产……我保险箱里一串项链就能卖好多钱……”
顾骁脸滚热,他情急之下向她保证那么多,却忘记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失势的千金小姐也是千金小姐,过的日子依然是普通老百姓难以想象的富贵生活。
她蹭够了,抬头看他,目光闪烁:“你真的要养我?”
再强势的女人,听到爱人说“我养你”,也会高兴万分,即使她绷着面子说什么“我能养活自己”。顾骁哑然失笑,捏捏她的脸,把她扶到枕头上靠好,说:“当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