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完结,下一卷,聚散浮沉有谁知)怀蓉道,“我瞧着父王这几日,倒是一颗心都在王妃的身上,也不怎么理会这些事情。往日也不见他对王妃这样上心,更不消说为了她,把江山王位都搁在一边,丝毫不加理会。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连自己的性命也都仿佛不搁在心上,一心一意地只管守着王妃,唯恐她出了什么岔子。”上官亭却笑道,“这也难怪了,多年的夫妻,怎么会真就毫不挂心呢。何况,”上官亭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柳妃终究是王嫂的妹妹,还是颇有几分相似的。”
上官亭想了想又道,“至于母妃,我倒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我冷眼瞧着,母妃绝不是个糊涂的人,这些年来的事情,她似乎都知道,却又总是袖手旁观。莫说是以前在蓉城,就是眼下在她的重华寺里出了事,她也只是闭目缄口不言不动。罢了,既然她不管,也自然有她的意思,我们却也不能依靠,只靠着自己,也就是了。”说着也不再理会怀蓉,闭上眼睛又念起往生咒来。
怀蓉点头,正要再和上官亭说几句话,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周身一凛,便跪直了身子,学着上官亭的样子,也念起经文来。进来的人正是封氏,后头安氏和秦氏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不论内里终究如何,外头看着,仍旧是母慈子孝的样子。封氏见怀蓉和长郡主先到了此处,也没有说什么。等了一时又道,“怎么到了这会子,还不见王爷和王妃过来这里?”安氏便答道,“姐姐连日里伤心过度,又日日来灵前祝祷,见了静儿的棺柩,总也撑不住,又要哭一会子。王爷见柳妃姐姐一日一日地憔悴下去,心里大是不忍。今儿个出门的时候,姐姐竟然就晕了过去,自然不能来了。王爷也就留在姐姐那里看着。”
封氏叹了一口气道,“也难怪柳丫头伤心,谁也不曾想到,静儿竟然就这样硬生生地去了,她哭得病了,也是难免。瞧她那一头头发,连我也不忍去瞧。既然有王爷陪在她身边,我也就放心了。”说着便率众在地藏王前反复诵读往生的经文,一时念闭,忽然问安氏道,“听闻后头翎燕那孩子的后事,都是葛丫头在料理。她虽然只是个丫头出身,却也算是进了我上官家的门,一应用度,也不宜太简薄了。我知道你是理家惯了的人,大奶奶还年轻,难免拘泥于礼节规矩,你把我的意思和她说说,除了官中留下的定例,由情形而定,可以再增补些。若是官中的银子不好挪动,就来告诉我,我自己出些银子,也就是了。”
封氏虽然如今被安氏等人软禁着,素日的气度却仍在,一席话出来,安氏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应道,“太妃放心,翎燕给思儿生了两个孩子,只是这丫头苦命,如今和静儿一起撒手去了,我和月逍自然不会薄待了她。”封氏点头道,“这丫头出身的,虽然比不上名门闺秀,到底生养了孩子,也是有功的。只要不要动什么歪念,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去。若是这丫头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只怕也就是个没有福气,没人疼的孤鬼儿罢了。”这话隐射的意思极重,安氏闻言就变了脸色,封氏神情却只是淡淡道,“在这里呆了这半日,倒是有些头有些重,昏昏沉沉的,不如就散了。”说着话,也不等安氏答言,就扶着上官亭外走了。
秦氏见封氏如此当众给安氏没脸,冷笑了一声,便也跟着就出去,也不给安氏说上一句话儿。怀蓉回头看了一眼,却也不说什么话,伸手又点起一盏长明灯,合掌又默念了几句,便也走了出去,并不瞧安氏一眼。安氏见几人到了此时,仍旧如此倨傲,心里恼怒之极,却又泛起一丝的冷笑。忽然瞧见怀蓉方才点起的那一盏灯,照在静儿的小小灵柩上头,心里却也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然而看见上头刻着的一个萤字,才柔软了几分的心又是一冷,驻足一刻,便拂袖离去了。
地藏王殿的后头,一座小小佛堂里,也沉睡着一个女子。守着灵柩祝祷的人此时都散去了,只留了葛氏一个,沉默地坐在灵前,手里攥着一只荷包。瞧着已经颇有些年月的样子,雪白的颜色已经褪得旧了,只有上头的几笔绣纹,仍旧光洁如新。葛月逍遣走了所有的人,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亲手理着翎燕灵前的一切,小心而沉稳。她这一辈子最恨的一个人已经死了,被自己和她们共同的夫君害死,走上了黄泉路,再也不会回头了。她就躺在这里,不管昔日是如何地笑语解颐,如今也只剩了这一副棺柩,即将在山上化为黄土。
她连重华山上官家的墓地也不能进去,只有葬在后山,独自一个人长眠。也不算是一个人,上官家除了有正式的侧妃名分的妾室,其余的姨娘,都是不能葬入那一片神秘的墓地的。只有怀思和自己,才会在百年之后,一起沉睡在那一片碧草之下。而这个女人,不论生前怀思的心里是如何看待她,也都不可能和他相伴了。葛月逍心里忽然觉得十分地快意,她拆散了她们,从生到死,他们都不能在一起。再也没有人,能够抢去自己的地位,和夫君的爱。
外头的柳絮飘进来,一朵一朵地落在灵前,像是一场雪葬。只是一起漏进来的还有一抹残阳,落在青石的地面上,像是血的颜色。月逍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清晓阁里的黄昏,她躲在最后一点阳光留下的暗处,眼见着翎燕在怀思的怀里咽了气。她听不见这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却清楚地看见,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