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媳妇儿?”霍去病软玉一样的小脸儿上流露出警惕的神气,瞪着刘陵。
“媳妇儿就是让你把卫长公主娶回家去,以后你们一生一世都在一处。”刘陵走过来,调笑道,“小霍,想不想娶媳妇儿啊?”
霍去病眼睛一转,抿着花瓣一样的嘴唇:“想!”
这下子刘彻和阿娇都感兴趣地看过来,刘陵咯咯地笑,接着问:“你想娶谁当媳妇儿啊?你表妹?还是你表姐?把陛下的公主给你做媳妇儿好不好?”
“不要。”霍去病坚决地一摇头,大声地清朗地说,“我要娶师父做媳妇儿,要是娶到她,我就盖一座金屋子,天天让她住在里面,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儿欲得妇不?”“愿。”“阿娇如何?”“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贮之。”
金屋藏娇。
刘彻大步走过去,一下子把霍去病掳了起来:“谁教你说这话的?嗯?”
他如今威严日盛,被他这么面对面盯着,哪怕是朝堂上的老臣只怕也要吓昏几个,偏偏霍去病夷然不惧:“我想这么说,就说了!”
“好小子!”刘彻冷笑着大步往外走,“以后不许这么说了!听到没有?”
“不行,我就是想娶师父!”霍去病大声说。
刘彻的沉黑眼睛盯着霍去病看几秒:“反了天了。”他把霍去病倒转,放在膝盖上就啪啪打了几下,“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
“要说!就说!”霍去病精致的小脸儿涨得通红,疼痛和羞辱之下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死死咬着唇强忍,“我敢!师父说,男子汉立世,当无所畏惧!”
刘彻都给他气笑了。
刘陵在旁边看得笑,轻浮地对阿娇说:“皇后娘娘真是魅力无边,连霍少爷都迷倒了呢!”
阿娇瞥她一眼,没说话。
“你真无趣。”刘陵叹着气,“你这辈子,笑过么?怒过么?爱过么……一辈子做一个冰人,真的就那么好?”
绿珠迎上去喝道:“不得对皇后娘娘无礼!”
“好好好,我不敢。”刘陵复又笑了,“要是哪一天你也能动动心、红个脸儿,那真的就是姑射仙人下凡尘了吧?啧,我都想看看是个什么情景呢!”
她最终没能看到。
就在那一年的冬天,太皇太后薨了。哀泣声从后宫一直传到朝堂之上,老臣们纷纷嚎啕不休,这样一个女人,给整个汉朝的命运带来了太大影响,没有人能不感念她的离去。
此时,或许全天下人都是悲痛的,却唯独有一个人披着麻衣笑得欢畅,这人自然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太后王娡。汉朝以孝治天下,刘启、刘彻两代帝王对窦太后都几乎是言听计从,而她终于也能享受这个待遇了。
阿娇带领着后宫妃子去给王太后请安:“媳妇儿给母后请安。”
“哟,是阿娇啊。”王太后坐在高椅中微笑,“你来了,这么多年,你也有到长信殿的一天哪。”
众人听着不像,不由得互相使眼色。卫子夫站出来道:“太后娘娘是过于悲伤——”
“你住嘴!”王太后喝了一声,“轮得到你插嘴?”
她起身,看着依旧冰雪孤傲的阿娇,淡淡笑了:“皇后,做人媳妇儿,最要紧的就是恭顺温良。你——还差得远呢。以前太皇太后没教你,我也只纵着你,现在你也该懂事了。”
“这么多年,你见了陛下和我,不叩不拜,怎么,莫非不把我们当皇帝、当太后不成?”
“我只叩天地亲长。”阿娇冷冷说,“想我跪你?不怕自己折了寿命。”
“陈娇!”王太后暴怒,“你有把我当过母后吗?”
“我没有。”阿娇诚实地说,“在这皇宫里,我的亲人只有太皇太后、先帝、梁王叔,其他人都不过些不相干的罢了。”
“好、好。”王太后气坏,“但他们都已经死了,现在你该跪的人是我!”
所有妃嫔都是满面愕然之色:太后这么多年的涵养功夫,怎么今天在皇后面前崩毁得这么快?
詹事急匆匆跑了进来,接着就是内监拔高的声音:“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