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早习惯了这种高人对剑的节奏,静等着听他们的对话。
先开口的是魔教教主:“方才看见你遗在树上的剑痕,我就知道上天毕竟还是厚待我,给我造了一个足以匹配的对手。”
宋甜儿缓慢道:“哦?四年前,你不是就应该知晓?”
魔教教主淡淡道:“四年前你与我相见时,我没有看到对手,我只看到了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
宋甜儿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魔教教主道:“生育之事对女子的身体来说,负担着实太大,就算是绝顶高手经历此事,只怕也难免元气大损、功力倒退。我又怎能把你看做我的对手?”
宋甜儿道:“那现在呢?”
魔教教主一笑:“现在?”他的手缓慢按上了剑柄,“天地无极,光阴无止,天地有灵,世上还有你这样的高手,足以做我的对头——纵死又有何憾?”
宋甜儿凝视着他,他忽然又道:“其实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说一句话。”
“什么?”
“像你这样的女人,实在应该准备一管胭脂的。茜纱窗下,小姐多情——你所适合的,本是这样的色彩和意境才是。”
宋甜儿眼中流露出一丝怒意,两人手中的剑已一齐出鞘!
轻云笼蔽了明月。
麻衣教主的鲜血自喉间喷出,那一霎那的光辉在火光照耀下,竟是如此艳丽和妖美!
火光印在宋甜儿的眼睛里,她足下是龙蟠虎踞的紫金山,此刻,谁也说不尽她的尊贵和辉煌。
她仿佛是剑中的皇者。
然而她的神情竟是如此黯然,她望着麻衣教主的尸体,轻轻的、缓缓的、一字字道:“你不明白,我学剑的过程,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永远的失败。”
中原武林众人的脸上,本已因她的胜利而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此刻却不由得都愕然了。
宋甜儿回到了海上。
传说中,她在经历过紫金山巅那一场战斗后,就进入了长久的闭关。
然而楚留香呢?谁又还记得目睹爱人生死之斗的楚留香?
宋甜儿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心里又是何等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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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若走进书房去,皱着眉头问他父亲:“爹,我的轻功已练得不错了,你什么时候教我剑法?”
楚留香险些喷了:“你倒真是会大言不惭,一个七岁的孩子,你轻功就练得不错了?”
胡铁花笑道:“他倒是比你还有自信,老臭虫,你后继有人了。”
渊若固执地说:“我只是想学剑。我那把小木剑都快朽了,结果我还连一招剑法都没学到……”
楚留香无所谓似的笑道:“那你就去找那个送你木剑、又不教你剑法的人吧。别缠着我学剑,你爹我平生最讨厌剑法。”
胡铁花瞪他一眼:“别胡说。”
渊若抿着嘴不出声,胡铁花出主意:“不如让一点红教?”
渊若说:“要学就学好剑法。”意思是嫌弃一点红还不够好。
胡铁花摇着头,拉着楚留香走了。
他小声对楚留香说:“这孩子想他娘了。”他见楚留香无动于衷的样子,突然开玩笑,“你也忙了好几年,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不如把红袖娶进门吧?或者追到京城来的那个林还玉?”
楚留香锤了他一拳:“不会说话就别乱说,上次高亚男来的时候,你怎么躲得这么远?”
渊若难得和他爹闹一次脾气,现在也不愿意出门,坐在书桌旁,拿起楚留香方才看的那本书。
是南宫灵从西边诸国带回来的,但丁的《神曲》。
他翻开书,到楚留香刚才看的那一页。
“我是贝阿特丽切,我请你至此险境;我来自吾心所安之处,而我也将回到原点。”
“爱是我说出这些的理由。爱是推动我的力量。”
“人们只需害怕某些事情;这些事情足以伤害生灵。而对其他事情无需如此避讳,其虽神异,不足骇人。”
“我甘愿与你同行,我回心转意,回到原来的决定。”
“我们二人缔结同心:我的恩师,我的救主,我的引路人。”
渊若默默想着,下定决心,带上一些金子,溜出天一楼雇一辆马车,往东海而去。
而厅内,难得的闲暇之日,楚留香在逗胡铁花的小女儿玉珰。
胡铁花悄悄把他拉到一边:“尺素说,你们分开是为了张洁洁那小妖精,我说根本不可能。”
楚留香垂目笑了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真是宋甜儿对不起你,怎么说我和老姬也要为你讨回个公道啊。”胡铁花诚心挚意地说,“只有铁血大旗门的弟子对不起女人的,哪有女人敢对我们负心的?”
楚留香无奈道:“没有的事。”
“那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留香低低的笑了一声:“上次紫金山之战,其实算是两败俱伤。”
“什么?”
“甜儿一回到海上,就自行闭关了,等我赶到的时候,她的侍女跟我说,从来没有这样过,她从来没有这样不打招呼就莫名闭关两个月。”
胡铁花嚷道:“我当时跟你说,争点气,别人不理你,你就别贴上去——结果你还是去了?”
楚留香好笑似的看了他一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