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离开了这家医院,搭出租车赶往青儿入住的医院。
街上下着瓢泼大雨,天地间一片迷蒙,雨水拍打着车窗玻璃,在夜雨中行驶着的这辆出租车就像是行驶在深海中的鱼雷艇。
“司机!请你开快点!”我伸手拍拍驾驶座靠背道。
司机不满道:“能见度这么低,开那么快,就让我找死啊!”
我道:“拜托你了!我赶去医院见一个危重病人!”
听我这么一说,司机没再吭声,但已经提速了。
坐在疾驰穿梭在霓虹灯下的出租车上,我感觉我正在经历一场梦境,一场噩梦,一切仿佛都显得不真实!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麻木了?
出租车到了医院门口,我跳下车,直奔住院部,乘电梯上来血液病区。
“我一定要陪青儿走过最后的时光,我一定要守在她病铺边,紧紧拿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别怕,亲爱的……”
一路上,我脑子里就只有这个悲哀无助的念头,只有这个念头。
远远地看见青儿的病房门口围了很多人,有叔叔阿姨,有曦儿,还有周围病房里的病友,大家都呆在病房门口,叔叔伏着走廊的墙壁,闷头抽烟。
阿姨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在病房门口来回走动,曦儿跟在边上,低声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安慰着阿姨。
我的心咯噔响了一声,脚步也不由地放慢了。
难道……
我不敢想,可它又像一记泰森的一记重拳打在我的脑袋上!
曦儿眼尖,第一个看见走廊尽头的我,她快步奔了上来。
她在我对面顿住脚步,我也停住脚步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答案。
“阳阳,五分钟前青儿再次陷入昏迷,现在医护人员正在里头抢救……”她看着我说,眼圈红红的。
我没说话,拔脚朝病房门口奔去。
阿姨看见我,踉跄着走上前,紧紧抓住我的手,她的眼睛已经哭到红肿!
我抓住她的手背,用力按了按。
然后松开她的手,拔腿奔到病房门口。
“阳阳,医生说不要进去……”曦儿在我身后小声提醒我说。
我抬手推门的手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毅然伸手去推病房的门。
我的手还没挨到门,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医生出现在门内,身后跟着另一位医生和一个护士,我们都彼此愣了一下。
然后医生朝我摇了摇头,从让开我位置走了出来。
叔叔和阿姨赶紧围住了医生,阿姨紧紧攥住医生的手问:“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伸手在阿姨的肩头上按了一按,低沉地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阿姨先是一愣,尔后她的手松开了医生,双手捂住脸嚎哭一声,同时身子就瘫软了下去,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面上。
曦儿和那个医生赶紧将阿姨从地上搀扶起来,医生转脸对身后的年轻医生道:“扶她到休息室休息一下,再补一瓶500毫升葡萄糖能量合剂,她晕过去了。”
年轻医生从老医生手里接过阿姨,在曦儿的护送下朝休息室走去。
叔叔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揪扯自己的头发,压抑地撕裂般地哭着。
我双眼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阿姨的晕倒,叔叔的压抑的痛哭,一切都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我踉跄了两步,身体倒靠在门框上。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踉跄着走进病房,朝躺在病铺上一动也不动地青儿走去。
这时候两名身穿白色尸体料理服的护士正在铺边忙碌,当我脑海里闪过“尸体”二字时,我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当年那个青春活力,漂亮快乐的少女,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她的身子开始冷却变硬,她的体温开始消散,连同她生前的一切美好或者不美好的记忆。
一个护士发现了我,回头朝我说:“别进来!”
我顿住脚步,流着泪远远地看着两名护士在铺边忙碌,我看见她们正在一样样把青儿身上的医疗器械管子和针头拔掉,我看见她们在给青儿擦拭身子,我看见她们帮青儿穿上了阿姨从街上寿衣店定制的寿衣,我无法自已,痛哭了起来。
曦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她没有说话,她也在默默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护士从病边走了过来,一个护士还在里头往青儿嘴里填塞什么东西。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见她最后一面了,”她说,“待会我们会把病人送到太平间,明早殡仪馆会派车过来把人送到火葬场。”
我和曦儿互相搀扶着朝病房慢慢走过去。
青儿端端正正地仰卧在病铺上,双目紧闭,尽管死得十分痛苦,但她的面部神态却很安宁。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病铺边,双手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她的手已经冰凉,死神已经完全占有了她。
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脸,抚她的额头,她的鼻子,她的嘴唇,一切都很冰冷。
“青儿,青儿……”我哭声道,“别怕,青儿,别怕……”
“青儿,你走好,一路走好……”我哭声道,“天堂比这里好,那里没有疾病,没有痛苦,没有输液器没有氧气罩,也没有针头……”
没有无可奈何的离别,没有身不由己的离别!
我发现青儿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我抬头怒视着铺边的护士。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