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骄傲清高的白不易先生,抛下倔强与颜面,跑到崔家花银子收学生,这么一则消息在没有娱乐生活的农家人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一颗深水炸弹,一下子让周边几个村子都炸开了锅,成为家家户户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接受了崔灿的磕头行礼,喝了拜师茶的白不易高兴的像个孩子,回到家之后,闷在屋里嚎啕大哭,成了泪人儿。
不易啊不易,读书不易,教书不易,生不易活不易,人生不得意!老天开眼,让我白不易有生之年收到一个神童作为学生,毕生所学必然倾囊相授,如果他能够金榜题名,出入将相,飞黄腾达,为师者死而无憾,无憾矣!
崔灿何德何能得到私塾先生的垂青,竟然让先生亲自来到崔家?
“子明,到底怎么回事,白先生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跑过来要人,狗蛋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崔俊山一脸严肃,说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喷云吐雾,明显觉得这事儿邪乎,自然不敢相信。
大娘杨氏说道:“不是听说这白不易先生对学生要求可高了,除了收拜师礼之外,还得看娃子的资质,资质愚钝的不收,学费太少的不收,娇生惯养的不收。怎么不声不响跑到咱们崔家来要人了,我看这事儿蹊跷,还是把狗蛋喊出来问个清楚比较好。”
二大娘解氏一旁帮腔:“就是,要我看啊,要么就是这白先生没安好心,另有所图,要么就是狗蛋又让什么妖怪附了身,对先生下了mí_hún汤。”
屋里的崔灿听到外面的说话,立马就不乐意了,迈着小短腿跑出来,对着杨氏解氏笑笑,随后学着书生的模样对着爷爷崔俊山行了个礼,鞠了个躬,说道:“大娘,二大娘,可不能再说妖怪附体这种话,白先生过来收我为徒,并不是被我灌了什么mí_hún汤。我偷偷跑去学堂听讲,被先生抓了,考了我几个问题,我都答上来了,这才被先生相中,要收为学生的,私塾里的那些学生们可以作证。”
“小小年纪就这么伶牙俐齿,如果不是妖怪附体……”解氏说到这里,被崔俊山无情打断,“什么妖怪附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屁!天天就知道嚷嚷,自家侄子要读书考功名了,为什么就不盼个好,一天到晚妖怪附体,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妖怪,你以为妖怪都跟你一样天天闲着没事过来附咱们崔家人的体!”
姜氏和杨氏几乎同时拽了拽解氏的衣裳,示意她别吭声了。解氏撇了撇嘴,翻了翻白眼,还是闭上了嘴。
“小灿,咱们崔家世世代代没有出过读书人,今天你有这个福气,以后就跟着先生好好用功,别三心二意的贪玩,说不定哪天就金榜题名当了官,到时候,咱们整个崔家都跟着沾光,看谁还敢看不起崔家,看不起你!”崔俊山摸着崔灿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没有外人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还是咱们自家人。崔灿暗地里好笑,其他几个叔公下面那么多的叔伯婶子便不说了,就二大娘一个就够叫人糟心了。明明就一破落小家族的女眷,偏偏成天一副地主婆的模样和心性,这才是真真小姐的脾气丫鬟的命。
对先生白不易,崔灿多少有点愧疚。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有了自己这个学生,并没有让先生享受这样传道授业解惑的过程,因为他也只是自己的一枚棋子,或者说是工具,用来掩饰自己的灵魂身份与脑袋中那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离经叛道的思想与知识。其实崔灿何尝不知白不易的心思,桃李满天下不假,但自己的功成名就之日便是他的流芳百世之时。在大唐,母凭子贵,师以徒尊,不变之真理也。
白日里去学堂跟着先生摇头晃脑读经,晚上回来教哥哥弟弟认字念诗,日子过的好不惬意,因为不易先生的二两银子,家里的日子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张氏去集市上的王屠户哪里,买了几块猪白,熬成了大油,以后的饭菜中时不时夹杂着油花,别看这么一点油水,一家人的脸色红润了不少。
有话便长,无话便短,日子就这么倏尔过了十五日。
一人一马从乡间呼啸而过,进入永祥村后放慢了速度,马背上的精瘦男人衣着并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而是官家驿者的打扮,进村之后,在主道上停下,大声喊道:“村正何在?白不易何在?”
村正大人和白不易得到传令后,急急忙忙赶来,跪倒在地。
“二位请起吧!”这位驿者从华丽掏出一封信笺和一个金黄色令牌,递给村正大人,说道,“这是宫里传来的邸报,里面收录了崔灿的两首诗,陛下与翰林院很是赞赏,特命我等快马飞奔赶来。听闻崔灿七步成诗神童之名,陛下和朝中大臣想见上一见,这枚令牌白不易先生请收好,休整两日之后即可赶往长安。”
“吾皇万岁!”村正大人和白不易拜了一拜高呼道。
等驿者完成使命绝尘而去,良久之后,两个跪着的人还久久不愿起身,都说山高皇帝远,不曾想,黄毛小儿崔灿的一首诗,竟然吸引了万岁爷的注意,还传来宫中的邸报和这枚黄金令牌。沉甸甸的黄金令牌啊,见令牌如见陛下!
更重要的是,休整两日之后,即可进京的诏令。让这个本来宁静祥和的小村子一下子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崔家听说之后,全族上下老老小小聚在祠堂里跪拜祖宗,拜谢列祖列宗的庇佑。几位老白子哭得老泪纵横,又是哭又是笑的。别人十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