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必死的心思,梁琼诗反而觉得无所畏惧,不过一条贱命,有什么可多想的。
可想到孤身的父亲,梁琼诗却有觉得自己着实是不孝。
为了一个君王杀死另一个君王……
梁琼诗的眼睛里又闪烁着迷茫。乾都究竟是怎样的局面,君王是否还活着,都是她想知晓又不敢打听的事。
近乡情怯。
可车辇不解车上人的心思,行的飞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行至了乾都。
行至了乾都本该是梁琼诗忧郁,许昭靖欢愉的时刻。可事实似乎恰好相反。
梁琼诗透过城门,看着满城的百姓如往常般集市,无一人缟素,便知晓君王的死讯定然是假的。
为何是假的?因为依着许昭靖自夸的海口,这乾都早已是他囊中之物。
“可否与守城手书?”梁琼诗按着这些日子的规矩问了许昭靖一声。
“自是要得。”许昭靖也发觉了乾都不对劲,可他并不怕有变故。
许昭平的尸体就在他身后的棺椁内,他高枕无忧。
“靖太子?”守城人听闻门前人身份后,随即紧闭了城门。
待城门关好了,才慢慢下楼,前去核对过梁琼诗的手书。
确认手书无误,守卫忽得抖了一下,而后猛地朝许昭靖一跪,“恭迎太子回朝!”
“嗯?”许昭靖与梁琼诗不约而同的看了守卒一眼,不明其所做是何意。
“梁太傅压下了圣上的死讯,静候太子还朝。”守卒冲着身后的人一使眼色,“还不速去回报柳大人,李大人,冯大人……”
“这是?”许昭靖被守卒的动作惊得一愣,刚刚点名的几位大人皆是先帝点的顾命。
“圣上有令,若西巡未归,太子至,既令诸臣行封禅礼。”
“那琼诗……嗯,不,那帝后呢?”许昭靖狐疑得看了守卫一眼。
“这……”守卫偷瞧了靖太子身侧的女子一眼,犹豫片刻道,“圣上令,帝后与之情深,若其难,则殉之。”
“哦。”知晓了君王要自己殉葬,梁琼诗的眼睛眨了眨,“何时?”
“太子登基之时!”梁琼诗一开口,忽得便有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上了绳索。
“这是?”横生的变故让许昭靖不禁皱了皱眉。
“靖太子既是要封禅了,便不要在意这些。”动作间,城门已是再次打开,而梁太傅身着祭服正站在城门口。
“太傅此言……”
“太子莫要多言了,国不可一日无君……”
“是。”
……
眼睁睁瞧着靖太子徒步走进城门,城门内俱是缟素。梁琼诗忽得觉得心里疼。
她无暇去顾及迎接靖太子的父亲是什么样的心境,她只晓得,自始至终父亲都没有看她一眼。
为何呢?
莫不是父亲以为君王是因她死的?
任着一群侍从伺候她更衣着装入殓。
梁琼诗从未想此时这般觉得棺木恐怖。
那‘叮叮’的钉木板的声响,仿佛是将铁钉钉入了她的骨头。
她会被闭死在棺木中么?
梁琼诗躺在灌木内静静得想着她活得日子。
她该遗憾没去坤殿搞清楚姐姐的坟茔,还是该遗憾没能与君王白头偕老?
她既是能进棺木,那圣上定然是去了。
虽做好了心里建设,可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相信呢?
梁琼诗幻想着有人推开了棺木,幻想着有光照进来。
不过,这许是不可能了。
越来越重的头颅提醒她该休息了。
当着梁琼诗进入了梦乡,沉沉的棺木忽得被去掉了盖子。
“这次的木头选得不错。”许昭平着戎装将梁琼诗从棺椁中抱出来,不再管身后的一干臣仆。
“娘娘该是无大碍吧?”不知那个大臣多了一句嘴,随即斩获了一堆眼刀。
“自然。”许昭平唇角含笑,瞧了今日围剿逆贼的忠良一眼,转身上了在一侧侯了良久的车辇。
她是骑马来的,但似乎得坐车回去。
看着君王已踏上了车辇,明权不敢怠慢余下的大臣,随即依着先前的谋划与诸位行了封赏。
待封赏行过,诸臣工便在皇陵处散了。
是的,在皇陵处散了。
他们从未想过圣上会把斩杀靖太子的计划设计在皇陵里,更未想过君王会以身作饵,甚至将帝后划入其中。
靖太子定是想不到太子行封禅时着龙袍不妥,亦想不到帝后的手书便是他的催命符。
一城又一城,手书便是载着他的命脉,也帮着圣上分辨着守城的人究竟效忠着谁。
臣服于靖太子的必然不忠!
圣上真是个可怕的人物。
所幸,天下终于太平了。
乾都的臣子们心惊胆战的朝着自己的府邸散行。
清秋的风,总是有些凉意的。
梁琼诗睁眼的时候便瞧见身侧坐了一个人。
“思平?”梁琼诗怯生生的开口,恐在梦中。
“眼睛可是全好了?”听到榻上人呼,许昭平随即端起一侧早已备好汤药举勺喂到其嘴侧,“梓童先喝口汤,压压惊。”
“嗯?是孟婆汤么?”梁琼诗看着眼前的影像,轻轻的摇了摇头,“若是孟婆汤便罢了。听说饿死的人不能喝汤。”
“说什么瞎话!这可是寡人特意命人备的。”许昭平见梁琼诗神情恍惚,随即有些心疼,“梓童的命是寡人的,何人敢夺?”
“是吗?可圣上不是已经死了么?”梁琼诗困惑的看着唇边的勺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