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啊女人,千万不要招惹她们。
那时我太年轻,犯了男人两大忌讳。第一,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女人。第二,睡了最不应该睡的女人。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正是那个疯狂的安,首先敲响了丧钟的奏鸣曲。
我记得那天,天刚擦擦黑。
慵懒的我躺在炕头,逗着清明玩。
我娘和高粱红厨房里忙着,包牛肉馅大包子。
这时候,门哐地一声开了,杀气腾腾的安闯进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找上门来。她上一次来,是在三天前这个时候。赶巧我没在家,让她扑个空。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但今个儿我肯定是躲不掉了。
我麻溜坐起来,说:“你来了。”
她说:“我总算找到你这个人啦!”
我说:“你坐,你坐。”
她几乎叫道:“我坐不下呀!”
我赶紧递个眼色:“坐下好说话。”
但她却没有一点反应,情绪更加激动,两个小耗子似的眼珠一转,近乎于歇斯底,连连质问我:“你上班有多少天,快半个月吧?腿没折吧?咋就没工夫去我家一趟呢?”
这一下,可把我急坏了,连忙挥手指着厨房的门,不过还是晚了半拍,那只手悬还在半空中,我娘脑袋已经探出厨房的门。在我娘脑袋的后面,是高粱红那张略带惊愕的脸。
“是小姨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吓我一大跳!”
说到底,高粱红毕竟傻一点,没有看出一个眉眼高低。
“嗯……嗯,……。”
安闹个满脸通红,翕动几下嘴唇,没能说出一个字。
“你还傻愣着,快接你小姨手里的东西。”
还是我娘吃的咸盐多,她察觉出点啥,看看安又瞅瞅我。
“啊……啊……。”
恍如梦醒的我,支支吾吾,赶紧接过安手中拎的东西。
但是,安就是疯狂的安,在递东西的瞬间她还掐了我一下。
我当然明白,安的愤怒不无道理。那个细雨霏霏的晚上,我被她骂出门以后,便借机一走了之,再也不露面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不啻于是一种背叛。她肯定想,自己的身子让人家白用了,连一个谢字都没听到,人就跑了,叫她咋能不窝心?又咋能不义愤?
气愤归气愤,办事归办事。安对我还是比较慷概大方,很舍得花钱,又拿来一兜子红元帅苹果,一纸盒箱子的鸡蛋。女人善变。此话一点不假。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她,此时复归了正常状态,变成一个正常的老娘们,该说啥就说啥,那些好听的话一句不落都说了。
她坐在我娘身旁,拉着我娘的手,一边指指网兜里的苹果一边说:“又到了秋天,这个季节吃点苹果好,苹果可以败火清肺,这是我专门给老姐姐买的,能压一压咳嗽。”
还未等我娘那个“谢”字落地,她马上探起身子,轻敲两下装鸡蛋的纸盒箱,瞅着高粱红说:“鸡蛋的营养丰富,据说含蛋白质最高,这是我特意去早市买的纯笨鸡蛋。”
她说到这里,身子又伏在了炕沿,一面摸着清明的脸蛋儿,一面还嘱咐似地说:“这么大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每天需要吃一个鸡蛋,才能长一个好脑袋瓜。”
安的这一幕精彩表演,全留在我眼睛里面。
但是我不爱看。尤其她说最后一段话,让我忘记刚才的窘境,差点就接着她说,照你这么说我傻是没吃鸡蛋呗!不过,我马上就清醒过来,坐在我面前的不是一般女人,而是和我上过床的疯狂女人。我知道,只有和她保持相当一段时间的距离,才能避免前功尽弃。
倒是我娘表现得非常大度,适时地接上安的话。
她说:“难得大妹子这片热心,事儿做得这么周到贴心,”
又说:“咱家桃子摊上你这样的小姨,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高粱红喜笑颜开:“姨娘多亲呀,跟自己的妈一样!”
安拉住她的手说:“姨娘亲、姨娘亲,断了骨头连着筋呢。”
我瞅着高粱红那张笑脸,心里却忍不住骂道,姨娘亲、姨娘亲,死了姨娘断了亲。然而我一骂完,心中又徒生一股悲哀,不禁感叹道,高粱红啊高粱红,你真是一个蒙在鼓里的大傻丫头儿,还一口一个姨娘亲呢,她都把自己亲外甥女的老爷们玩一个天翻地覆。
这时,一股热气窜出厨房的门。
高粱红叫道:“锅开了!”
我娘起身说:“大妹子咱们一快去包包子,牛肉大萝卜馅。”
安说:“好哦,我今天有晚饭吃了。”
高粱红说:“我拌的馅,搁不少香油,可香啦!”
三人说话间,尾随着走进厨房。
恨归恨,
骂归骂,
吃饭归吃饭。
我不傻,每样活我都分得倍儿清。等到了吃包子的时候,我还是亲自下到厨房,给安捣了一小碟的蒜泥。我记性好,记得她曾经和我说,她最爱吃味道浓烈的东西。现在我绝对相信她这句话。但我心想,恐怕只有比呛鼻蒜味更重的口味,才是她心中的那个最爱。
在吃饭的当中,安也不老实,不经意间向我使了几个眼色。
这叫我画个魂儿,心中充满疑惑。我想,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安竟然两次光临寒舍,事情绝不是吃几个包子和一头大蒜那么简单,更不是她两次大动干戈闯来的目标。然而,直到她临走之前,我从她随口那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