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东宫水井。
一阵腥风血雨呼啸而来,姚梦遥本就睡得清浅,瞬间就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来得及向太子问安,就被长孙凌霄扑倒在不大的床榻上,隔着薄薄的一层里衣,胸前吃痛,血即刻留下。
没有温存,没有爱抚,甚至连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剧烈的疼痛袭来,像是多年前的那一次一样,旧梦重回一如往昔,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男人,发泄着心底盘亘深沉的愤怒。
姚梦遥努力忍着疼痛,时光渐行渐远,他已经很久都不曾被这样对待,身体上早已习惯了如情人般的温柔,只有心底深处还记得当年。那是一个暗夜,一直关心着太子的老太傅新死尸骨未寒,头七当天夜里,他与太子并肩作战,将前来偷袭灵堂的杀手全部力毙当场,血肉散落一地,一场血战,他们身上的伤口并不比死去的杀手要少多少,他的左手已经抬不起来,骨头断了三截,长孙凌霄肩上也被暗器所伤。两人所有的暗卫都被杀手屠戮,劫后余生,没有任何存活下来的欣喜,乌鸦吱嘎怪叫,他们隔在棺椁两侧遥遥对视,然后疯狂的交缠。
从那之后,太子形容淡淡,少有提到心绪,只有在两人无间亲密时,他才能略知一二。
可是今夜,姚梦遥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担忧——他不知道长孙凌霄为何怒火中烧。
长孙凌霄显然也没有告诉他的打算,只是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蛮力好像要将他弄坏一样,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太子才狠狠一挺腰,将怒火宣泄出来。
“梦遥,本宫对不起你!”声音落地,人也远去。
姚梦遥全身剧痛爬不起来,维持着长孙凌霄离开时的姿势昏昏睡去。
没多久,一名东宫侍卫打扮的男子蹑手蹑脚潜入井中密室,取出两枚药丸,一枚塞进姚梦遥嘴里,一枚米粒大小的塞进他肚脐处,按揉了一阵才离开。
趁着夜色正浓,无人注意到他,飞窜到东宫阴影中脱下外衣将阴影中一名被打晕的侍卫用外衣绑在一块大石头上,推入花园最后面许久无人游赏的湖中。
……
东宫偏殿阴暗一角,黑衣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转身,“太子殿下,我师妹人呢?”
长孙凌霄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到黑衣人面前一丈远处,“本宫一定会为她报仇!”
“太子殿下,需知空口无凭!你要取信于我,我也要对师门有个交代!”黑衣人声音嘶哑,隐隐透出十足的威压,但是云沧太子也不是吓大的,身形虽然晃了几晃,却没有后退。
“本宫说过,那件东西不在云沧!”
皇天后土玺,这种东西如果真的在云沧,他苦寻十年又岂会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黑衣人狞笑,迫近一步,“没有,就用云沧传国玺来抵!”
“你要本宫窃国!”长孙凌霄怒目而视,他再争那也是长孙家的天下,传国玺绝不能落在外人手中!他是急着登基,以免夜长梦多,但是他还没糊涂到被人教唆背叛云沧的地步。
他心里仍旧惦记着老太傅临终前交代他的两件事,要做一个明君,要找到晴儿。老太傅唯一的女儿晴儿,下落不明已经十二年,能找到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他手里只有一张晴儿两岁时的小像,翻天覆地的找也未必找得到——但是明君,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黑衣人却挑眉,像是才看出他了解此事一样,“我何时要你窃国?你不过是拿到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而已!太子殿下,若非当年老夫为你伪造的皇后血书,你今日|还能稳坐云沧太子之位?睿王数年未归,如今归来自是羽翼已丰,长孙哲在他和你之间会选择谁,还用多说?
你别忘了当年你母后失宠之时,就是德妃入宫之日!你手下有多少兵马?五万?八万?就算是十万又如何!你比得过大权在握的睿王?幽州富庶一方,养得起五十万黑甲铁骑!
何况长孙哲还将凤女赐婚给他,那是燕云苏家嫡系唯一的后人,苏青律当年九死一生,终此一生都没办法再拥有自己的孩子,她们姐妹当年感情如何,都改变不了凤女身怀苏门骨血的事实!总有一天燕云会成为凤女囊中之物,到那时幽州和燕云何为一家,尔等都是苟活!
就连礼王如今也有十万兵马暗中布防,你拿什么同他们争?别说你是皇长子,名正言顺,他们想要推你下来,到时候可不要太容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媚妃和七公主是怎么死的,你会不知道?也只有长孙凌云那个蠢货,才会被你利用,成了暗害媚妃的帮凶!没有我的血蛊,你能暗算得了他们三人?呵,不对,应该是五人!你要用此事栽赃皇后……”
长孙凌霄打断黑衣人的话,“当年血书一事,本宫已经依约给了你足够的报答,同一件事你休想牵制本宫一辈子!至于睿王,他已经是个边缘皇嗣,京城是他想回就能回得了吗?”
长孙凌霄冷笑,他掌握着睿王不为人知的弱点,睿王想脚踩燕云苏家的大船,下辈子吧!
“皇后一边,本宫说过,她多行不义必自毙,根本无需脏了本宫的手!”
长孙凌霄绝不会将他暗中调查梁王出宫的结果告诉黑衣人,玄门狼子野心,屡次教唆他篡位夺权,他是要皇位没错,但是他要光明正大的去争去抢,绝不是被后世人戳着脊梁骨指他弑君篡权,更不是让闲言野史写成朱砂一抹的祸国之事!
皇后死不死还在其次,被皇后寄予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