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余月的时间,沈倾歌等人的足迹已经踏遍了两座名山,六座繁华的城池,每到一个城池,寒溪先生都会到本地的学院讲学三天。
沈倾歌似乎一下子变成了贪玩的小孩子,每到先生午休的时候就会跑出去逛街。
她尤其喜欢到郊外不远的村子里去,甚至大清早天还未亮就带着天五和张龙二人去爬山。
寒溪先生觉着让她多接触人文地理也是好事也不去约束,却不知沈倾歌另有目的。
张龙看着沈倾歌每到一处都要登高望远还要细细的绘图,实在憋不住问道:“公子,你每天徒步登山走路,就是为了画这些弯弯道道?”
沈倾歌笑着道:“这些可不是普通的弯弯道道!”说完也不去解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收起图纸交给天五道:“好了,咱们今日不去郊外了,就去逛逛这一百年前的京都——金陵城。”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然当时的南诏国两代亡国,但金陵作为南诏权力中枢长达七十多年的城池,其宏伟的建筑,繁华的闹市不亚于京畿。
到了金陵,终于能看到四季的变化了。
今日的沈倾歌一身竹叶青的罗衣,俨然一介书生的打扮。
天五长随的模样,张龙一身短衫的护院打扮,三人走在权贵世家云集的金陵城中,无丝毫违和感,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是准备参加一年一度乡试的小户家书生。
此时三人已坐在茶楼雅间喝茶,从明净的窗户里看去,是一块龙飞凤舞镌刻着“衣品天成”字样的匾额。
“衣品天成”到这一代已是第三代。
从布料的印染到成衣每道工序都是出于金家配方,从不外传,也从不引进别人家的衣料。所以到了这一代,因工艺陈旧逐渐被同行挤兑,如今已经撤回了各处的商铺,只维持金陵总店不至于关门。
张龙也是伸长了脖子看,突然低声喊道:“来了,就是那个蓝袍少年。”
沈倾歌站起身,终于在拥挤的人群中寻到了一抹灰蓝。
身形修长消瘦,手里抱着几本书走进“衣品天成”。
沈倾歌手指轻轻地敲打着窗棂,眉头轻轻皱起。
君墨尘——祖父给自己挑选的夫婿。
自来到金陵的头一天,他便让张龙去查有关君墨尘的一切,事无巨细。
君墨尘的父亲君延原本是嫡出一脉,因为不顾君家反对赎了官奴上官雯娶为妻子,便被赶出君家另立门户。君墨尘出生后家里拮据,君延一介书生只好托昔日旧友做了个教书先生。上官雯心灵手巧,擅长织锦,故平日里织些花色精美的锦缎送到“衣品天成”。然而好景不长,君墨尘十岁那年君延得了肺痨不治而亡。上官雯悲伤过度常年以泪洗面,又被君家说“命中克夫”,渐渐地她不但没了精神气儿连眼睛也哭瞎了,跌跌撞撞的又摔断了一条腿。幸好君家二房大夫人心情宽厚,不但派了个丫头过去侍奉上官雯,还偷偷接济君墨尘,使他能够安心学习。君墨尘不负厚望终于考中解元,开始走上父亲的道路——教书先生。
君墨尘虽然已是举人,但他还是一天奔赴三家授课,为的便是能治好他母亲的眼疾。
沈倾歌起初也觉得这样的家最是适合自己,可是看到儒雅的君墨尘,她忽然觉得此人非池中物,并非是她的良人。
还是去会会吧,或者是自己多心了。不管怎样,“衣品天成”她总是要去一趟。
沈倾歌经过了这余月的锻炼,不但长高了些,体质也是好多了,整个人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奕奕。一袭竹叶青的长褂踏入“衣品天成”,掌柜的连忙迎了上来,一脸的谄媚笑容,眯着眼恭维道:“公子印堂发亮,满面春风,定是今年乡试的一等解元。我家这些双面绣是专门留给公子这般清俊人物的。”
沈倾歌嘴角一弯摇着头道:“这锦缎因用经多,织制紧密,质地较厚而光,的确是好锦缎。可惜了,待乡试后天气变暖,这锦穿在身上岂不要生出一身的闷汗!”
掌柜的脸色一凉,随即又强打着笑颜又引到了绫罗前。
“这些印染工艺可是我“衣品天成”独一无二的传家宝。公子您看,这工艺质地堪比金陵一绝。”
沈倾歌抚摸着颇为遗憾的叹息:“的确是曾经风靡一时的‘金镶罗’。想当年冥国横扫三国成为六国之首,公主冥若咏因为喜爱南诏的‘金镶罗’下嫁南诏世子,成为一段佳话。可惜,如今人们早已淡忘了。”
掌柜的目光一缩,原本对沈倾歌的不耐烦一扫而光。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可是与我‘衣品天成’同行?”
沈倾歌目光浅淡,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那眼神分明是在惋惜‘衣品天成’如今的机遇,口中却笑道:“你说呢?”
掌柜的饶是再老江湖也摸不着头脑了,既然是同行,他今日来此时为了挑衅?
这时从货架后面传来一身沉沉的咳嗽声,然后是一个三十多的男子施施然走出来,对着沈倾歌作揖:“鄙人‘衣品天成’东家金九,人们都简称‘九爷’,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沈倾歌回了礼对上金九探寻的目光答道:“免贵姓顾。”
顾姓?
金九眉头一皱,随即大惊道:“可是黎城……”
“九爷,幸会!”
沈倾歌打断了金九出口的‘顾璃’二字,但一句‘幸会’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金九连忙恭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