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依旧传来轰隆隆的响声,瓦片墙粉纷纷坠落,空气中飘散着高密度的粉尘,如同一场地动山摇的地震。
我们又往出跑了很久才停下来,我的头剧痛无比,看什么都觉得几近扭曲。耳朵因为被爆炸声刺激过而发出一阵阵的尖鸣,喉头也涌上了阵阵甜腥。
蒲蓝不知把我们领到了哪个方向,总之这个角落黑得可以,也能够看到那栋依旧屹立,但内部恐怕早已碎成齑粉的别墅。
这一路上,我想了无数次,如果繁音死了,我要如何是好。不是我乌鸦嘴,而是自从那只兔子死了,我就总觉得不舒服。虽然繁音当时肯定是真的在开玩笑,但那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我偷偷地设想了无数次,如果他死了,我究竟会觉得怎样?我一度特别恨他,一度又特别爱他,最近我已经无法再用简单的爱恨来形容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可能是因为念念和繁爸爸他们,我们变成了家人。
在他之前,我还有一个家人,就是我养父。那天我知道他生病,心里特别慌,虽然按照他对我的态度,他觉得我已经不需要他了,而他也从未需要过我。
这一路上也是,当繁音去偷武器时,去拆炸弹时,当他浑身是血地躺在马厩里时……我的心都在不停地慌着,一刻都没有停过。
然而这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慌了。
我知道他不可能从那栋房子里出来,它没有窗户,里面还充着瓦斯,瓦斯刚刚已经爆炸了,他根本插翅难飞。
我知道他被炸死了。
那个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强大,就像超级赛亚人似的变态,能打能杀残忍暴力还挺聪明的变态,那个……让我又爱又恨,又恐惧又怜悯的死变态。他竟然死在我前面了。
这意味着从今天起,我可以接念念回到身边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我,没有人发疯让我担惊受怕,也没有人整天挖苦我损我。
可是,我也没有老公了。
念念和星星,也没有爸爸了。
繁爸爸和韩夫人也没有儿子了。
其实就在十几分钟前,当我看到那段视频时,还在想等我们出去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医生,虽然这件事让人觉得很恶心,但它肯定能让病情有一个重大的突破。
也许医生能由此而找出他得病的原因。
然后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能治好他。
我还在猜测:等出去之后,繁音会为了自己的面子杀了蒲蓝和阿飘吗?如果他想杀,我是不是要拦着?要怎么拦?
我还想:这件事繁音肯定不希望告诉他父母,但韩夫人比较好瞒,但繁爸爸是瞒不住的。可继母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她这么变态,他会不会受不了?
……
我想了很多很多出去之后要做的事。
每件事都得让我们先活着。
我也想了,如果我和繁音要死在那,那就得想办法把蒲蓝他们送出去。
但我没有设想过现在的情况。
这太残忍了。
我以为只要不想,它就不会发生。
消防车已经到了,但因为建筑里有爆炸,消防员并没有接近。
警察也来了好多,但也没有进入警戒线内。
我们四个人呆在这儿,谁也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繁音死了,而我们这一路上都听他的,到现在就没了主意。
救兵还没来,这事越来越大,情况也越来越糟糕,怕是不能来了。
我靠在草丛里,望着远处已经吐了白色的天边,觉得好累,好疲惫,却只要一闭眼,耳边就传来繁音最后的那句话:瓦斯伤脑子。
这才过去不到半小时,我就已经完全想不起他的脸了。
忽然,蒲蓝的声音传来:“大家都还好么?”
阿飘说:“我和我妹妹都还好,繁太太还好么?”
我说:“我也没受伤。”
“那就好。”蒲蓝说:“如果条子搜到这儿时候咱们的人还没来,那你们就记住,进去之后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小女孩似乎这才回神,四下看看,问:“送我鹿的先生呢?”
“我没注意。”蒲蓝柔声说:“他可能从其他路线跑了。”
“可是那个房间里并没有窗户,他要从哪里才能跑掉?”小女孩一边问,一边看了我们每个人的脸。
我说:“他死了。”
她愣住。
“没听懂么?”我说:“他死了,爆炸的时候他在那间屋子里,肯定已经被炸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了。”
“苏小姐……”蒲蓝说:“你先冷静……”
“闭嘴。”没错,我应该冷静,我们还得继续逃命:“我没事。你刚刚说咱们要做什么?”
蒲蓝神色担忧地重复了一遍:“如果被条子抓了,就什么都别交代。”
“那为什么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来玩的。”
“门票呢?”
“那就不交代。”蒲蓝说:“说得越少,日后律师来时越有发挥的余地。”
“如果他们问我老公哪去了?”
“就说他在里面。”蒲蓝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爆炸的并不是瓦斯,我不知道繁先生为什么没有出来,也许他还在里面,只是受了伤。你可以先这样想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的脑子的确已经有点傻了,看来瓦斯真的伤脑子:“爆炸的不是瓦斯?”
“瓦斯爆炸的威力足够摧毁这栋房子,但你看它到现在还什么事都没有。”蒲蓝说:“现在没见到他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