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羿却铁了心要王曼卿上炕坐,朝她伸出手,一副她不坐上来他就不把手放下的架势。
王曼卿脸上火辣辣的,都不敢看李莞的表情。
最后李莞看不下去了,道:“你们烦不烦,一定要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吗?曼卿,你来跟我坐一块儿,省得我看你们当着我的面腻歪!”
她也往里挪了挪,瞪着眼睛看戈羿。
戈羿目光微闪,笑着垂下手,状若无奈道:“这样也行。”
王曼卿松了口气,顺着台阶下,坐到了李莞身边。
三人就开始吃饭,刚吃了没两口,李莞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问道:“对了,你想好了没,到底要不要跟你舅舅去宁波?如果要去的话,什么时候动身?最近雪下得大,听说从京城到通州的官道都被雪埋了,官府一天到晚组织人到官道上扫雪,一刻也不敢停。我看你们要走的话尽快走,万一大雪封路可就遭了……”
她自顾自说着,王曼卿却感觉心口一紧,立刻 抬眼看戈羿。
他夹了筷子蒜苗到嘴里,一下一下慢慢嚼着,平静俊美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有点不真实。
她不禁感觉全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
李莞还在说:“……你动身的时候提前跟我吱个声,我去送你,你这一去咱们得好几个月见不着了。等你走了,我也懒得在京城里待着,不如回别院乐得自在,等你回来我再回残荷馆……”
王曼卿一直仔细观察着戈羿的神情,只见他听到李莞的话有片刻的怔然,然后嘴角一点一点往上扬,慢慢弯成了一道愉悦的弧度。
“李小姐觉得京城里住着不自在吗?我看你那院子挺宽敞的啊?”他问李莞,带笑的眉眼灿若桃花。
李莞挑着菜里的葱花,漫不经心道:“自不自在是看心情,跟房子大小有什么关系?你这府邸这么大,难道你就每天都开心了?”
语气颇为不善,但戈羿听到耳里却未感不悦,好脾气道:“有道理,是我狭隘了。”
李莞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气氛一时大好,王曼卿提着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
皇宫。
司空元朔陪着刘贵妃用了晚膳,嘱咐她好好休息,就起身回乾清宫,白天还有些奏折没批完。
御撵从永和宫出来,沿着青石板甬道向东,缓缓朝乾清宫的方向去。
方全跟在御撵旁边,看了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司空元朔,笑道:“不知道 长宁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司空元朔睁开眼,不明所以道:“长宁又闯祸了?”
“这倒不是!”方全笑呵呵道,“本来因为十三皇子的事,皇后娘娘对公主就有点生气。贵妃娘娘晕倒过后,不知道 是谁在皇后娘娘面前说漏了嘴,娘娘知道 了慈宁宫里的事,震怒之下要罚公主在殿门口跪三个时辰,吓得慕南偷偷遣了小宫女出来搬救兵,当时您正在跟柳阁老他们议事,那个小宫女不敢打扰,就改去慈宁宫了……也不知道 太后有没有劝住皇后娘娘,万一没劝住,那公主岂不是……”
司空元朔在听到皇后要罚敏熹时,眉头就微微皱起来,一听到方全说太后可能没劝得住,脸上就露出几分担忧。
皇后性格良善恭孝,平常都是温柔和气的摸样,惟独对女儿十分严厉,大错小错都要罚,有时候他跟太后过于维护长宁,她一定会有理有据地反驳,依今天的情况来看,太后还真不一定劝得住。
想到这儿,他立刻 道:“去坤宁宫!”
“哎!”方全高声应下,“摆驾坤宁宫!”
御撵就急急忙忙往坤宁宫去了。
到了坤宁宫门口,坤宁宫的宫女还没来得及行礼问安,司空元朔已经大步从御撵上下来,疾步朝里走去,倒是让坤宁宫的宫女有些愣神。
可没走两步,他又突然停下来,问道:“长宁现在在哪儿?皇后是不是罚她在殿门口跪了三个时辰?”
宫女连忙道:“回皇上的话,公主并没有罚跪,下午太后娘娘来过了,皇后娘娘最后只罚公主抄三遍《女诫》,公主现在正在印月阁里抄书呢。”
抄《女诫》?
司空元朔不由失笑,神变得轻松起来。
依长宁的性子,恐怕她宁愿在殿门口跪上三个时辰,也不愿抄什么《女诫》的。
她那么活泼好动,让她在屋里抄书,她不得难受死!
司空元朔想了想,吩咐道:“朕去看看公主,你们不用跟了,皇后那边也不用惊扰。”说罢就背着手,慢慢朝位于坤宁宫东南角的印月阁踱去。
方全想着皇上身边总得有人服侍,就自动跟上去,司空元朔也没反对。
到了印月阁,他才知道 皇后也来了。
不过跟他一样,皇后也是悄悄过来看长宁的,带着贴身女官慕南,站在窗棂下朝屋里看。
印月阁的小宫女立在门口,抬眼就看到司空元朔和方全,接收到方全的眼,乖乖地没有吭声。
司空元朔站在离皇后七八步远的抄手游廊里,听到她对慕南道:“等会儿回去让人送盏燕窝粥来,小芍说她晚膳只吃了几口,现下肯定饿了……”
慕南轻笑道:“您这是心疼了?先前生那么大气,还要罚公主跪三个时辰,要不是太后娘娘来了,您现在肯定更心疼!”
皇后就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责罚她吗?哪次罚她我不心疼?可是心疼归心疼,真为了她好,该罚的还是要罚。皇上和太后越惯着她,我越不能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