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下起了大雪,李莞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在床头靠了片刻,又窸窸窣窣地躺了下去。
特意进来喊她起床的寻芳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床边低声道:“小姐,该起床了,您今天不是要去周家赴宴吗?再不起身该迟了。”
李莞哼哼两声:“迟到就迟到呗,正好塑造个骄纵的形象,好跟周家狼狈为奸……”
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寻芳哭笑不得,坐在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退了出去。
看她摇着头出来,撷芳笑道:“小姐后悔了,不想起床吧?”
寻芳点了点头,道:“小姐最近都要睡到午初才起身,昨天我还纳闷她怎么会答应去周家吃午饭呢,原来她压根就没打算准时到!”
撷芳扬了扬眉:“那是,小姐有心戏耍周家的人,架子自然要摆足,不然怎么能让周泰和他老婆相信,咱们小姐有那个本事和底气在申国公面前说话呢?”
她们笑着说了几句,精心准备好李莞今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饰,吩咐驿站的人备好马车,等着李莞起床。
李莞果然睡到午初才念念不舍地起了床,无精打采地任由撷芳和寻芳为她梳妆打扮。
出门的时候正巧遇到飞尘出来倒炉灰,他一看到由寻芳、撷芳和蒋宁簇拥着穿过院子朝外走的李莞就见鬼似的睁大了眼睛,端着香炉呆滞在原地,直到李莞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他才回过神来,一溜烟跑回去跟史悦报信。
“公子,公子,奴才跟您说件新鲜事!”
史悦正对着棋谱研究一盘残局,闻言头也不抬地道:“什么新鲜事?”
飞尘把香炉放到墙角的高几上,跑到炕边说起了刚才的情景:“方才奴才出去倒炉灰,正巧李小姐由撷芳三人服侍着出门,那架势,用趾高气昂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若不是奴才事先知道是他们,根本就不敢认!”
“哦?”史悦终于抬起眼睑瞟了他一下。
飞尘立刻兴致勃勃地说道起来:“李小姐今天穿了件玫瑰紫绣缠枝花的遍地金褙子,外面披着白色貂皮的缂丝斗篷,破天荒梳了个繁复的高髻,插着明晃晃的赤金衔红宝石的凤头钗,显得珠光宝气,艳光四射,让人看了只感觉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咱们跟李小姐认识这么久了,您什么时候看到她高调过?她平素穿的衣裳来来去去就那几个颜色,不是月白就是豆绿,样式就更不用说了,最多在裙摆上镶一道襕边,走在街上跟那路人有什么两样?公子,您说李小姐打扮得这么隆重,是准备去哪儿啊?这济阳城有什么人值得她这样郑重其事?”
史悦执着棋子轻轻笑了笑,悠然道:“谁来咱们这儿来得最勤快,她就是去见谁呗。”
来得最勤快?
飞尘偏头想了想:“咱们住进这济阳城的驿站有七八天了,除了荀大人、白姑娘、刘小姐……还有那个周太太,也没有别人来过了……”他抓了抓鬓角,奇怪道,“荀大人和白姑娘她们来的时候,咱们都见过,李小姐一直都是那个随意的打扮,看来只有周太太了……可是周太太不过是个小小济阳县令的家眷,也值得李小姐这么重视?”
史悦盯着棋盘凝神思索片刻,轻轻落下一子,然后才漫不经心道:“盛装出席对方的宴请,并不一定代表着重视,也可能是别的用意。”
飞尘眨了眨眼,别的用意?什么用意?
他想不出来。
史悦专心致志地自奕,没再多言,飞尘只好不明所以地退了下去。
而此时位于济阳县衙后的周家宅院里,周太太正满目焦急地问刚刚出去望风的婆子:“怎么样,来了吗?”
“没有,奴婢沿着驿站过来的方向走了两条大街,根本没有看到李小姐的车架。太太,您说李小姐是不是……忘了?”
“不可能!”周太太立刻道,“昨天她当着我的面答应的好好的,怎么会临时变卦呢?就算她有事不能来,也会派人来说一声,一声不吭地就悔约也太……咱们老爷好歹是这济阳县的父母官。”她嘴上如此说着,表情却有些不确定,“你多叫两个人,再到街上看看,可能她的车夫不认识路,走错了呢?”
县衙是什么地方?大街上随便拉个叫花子问问,都知道在哪儿。
那婆子神色怪怪地走了。
“太太,大小姐那边让摆膳了。”丫鬟进来禀道。
周太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那就让厨房传膳吧。”
丫鬟站在门口犹豫道:“可是大小姐刚刚说,暖阁那边太闷了,让把席面摆在花厅里……”
周太太一愣:“不是说好了就在开诗会的暖阁里招待那些姑娘们吗?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她纤长的眉微微蹙起,面色稍显不悦,“她那边的席面摆在花厅里,那我在哪儿招待李小姐?你去告诉大小姐,,那边不能挪给她用。她若是嫌暖阁里闷,就少烧两个炭盆,开扇窗子透透气。”说着小声嘀咕道,“几个小姑娘过家家,在哪儿不一样……”
丫鬟垂下头,低声应了声是,快步去了周大小姐等人所在的暖阁。
门帘子一挑,一股夹杂着馥郁百合香的热气就扑面而来,不大不小的暖阁里温暖如春,四五个穿红着绿的姑娘或坐或站,正听正中央一个穿粉色小袄的女孩子唱诗。
看到丫鬟进来,穿粉色小袄的女孩子停下来:“怎么样,午膳摆好了吗?”问完不等丫鬟回答,就对其他姑娘笑道,“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