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您来济阳之后,尤老太太就想请您到家里坐坐,一连三天让媳妇上门来拜访您。刚才遇到尤二太太,她跟我说再过几天就是她们家老太太的六十大寿了,想请您去喝杯薄酒,热闹热闹。可是您对上门拜访的人一律不见,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得不到您的准信儿,回去没法跟老太太交代。先前跟我在外面说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周太太边说边打量着李莞的脸色。
李莞抬眼看了她一下:“所以尤家二太太向你诉苦了?”
诉苦这个词有些微妙,既可以理解为尤二太太埋怨婆婆交给她一件棘手的差事,也可以理解为她对李莞的避而不见心有不满。
周太太显然理解成了第二种:“诉苦倒不至于,她也不过是每天过来喝喝茶,还有别的太太陪着说话,有什么苦可言?只是怕时间到了,请不到您去家里,被婆婆责骂罢了。她也不容易,上面的嫂嫂不管事,弟媳又跟着丈夫去了任上,家里的大事小事全靠她一个人张罗,既要在婆婆跟前尽孝,又要应酬各家的人情往来,忙起来真是分身乏术……”
听着她话里的唏嘘,李莞不禁挑起眉。
像尤家这样的人家,比起周家来那也是不输分毫,甚至可以说更上一层楼,他们家当家的太太会跟周太太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
不是说济阳的太太们都不屑与她往来吗,尤二太太会是例外?
李莞笑了,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尤二太太是不是让你帮着在我面前说项?”
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劝李小姐去尤家做客?
周太太不敢托大,谦虚道:“尤二太太就是随口说说罢了,应该没有这个意思。就算她要求人,也求不到我头上啊……”
李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说话。
周太太不免尴尬起来,眼神闪烁,嘴里胡乱道:“我知道李小姐您是个有主意的,不屑于应酬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我知道轻重,不会自以为是地做那种僭越的事……”
李莞目光如炬地盯着她,洞若观火,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所有想法,让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知道我为什么把其他人晾在一边,只跟你来往吗?”李莞问道。
周太太摇了摇头。
其实她也很纳闷,李莞为何独独对她敞开大门,总不可能是因为钱吧?
李莞收了他们家的钱,只需要在申国公面前为他们家老爷美言几句就行了,根本没必要与她来往。
她收钱收得那么干脆,还用得着跟她虚与委蛇吗?
见她摇头,李莞笑了笑,道:“你这人笨是笨了点儿,好在很有自知之明,从不妄自尊大。不像有些人,自以为家里出了个秀才举人或是进士,就是底蕴深厚的书香门第,就敢在人前人后摆谱。我不想理会外面那些人,也是懒得看他们那副既想奉承巴结,又要自诩清高的嘴脸……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周太太不怎么明白,不过李莞既然说喜欢她有自知之明,她就不敢再不懂装懂,老老实实地摇头。
“不懂就算了。”李莞失笑,“尤二太太是不是还在外面等着呢?你去跟她说吧,让她把帖子留下,他们家老太太的六十大寿我会去露个脸。”
“真的吗?”周太太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周太太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激涕零地看着李莞,好一会儿才道:“李小姐,那我先替尤二太太谢谢您了。”
“不用,我也是看你的面子。”李莞淡淡道。
一句话让周太太受宠若惊地瞪大了眼睛,“我……我……我……”地支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寻芳和撷芳见她激动到失语的摸样,不禁掩着嘴笑起来。
李莞也觉得她有点夸张,有点可笑。
周太太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拍着胸口向李莞保证道:“李小姐,您放心,尤老太太的寿宴我陪您去,到时候您只需要露个面就成,那些太太小姐们我帮您应付,保证不让她们来烦您!”
她的保证李莞可不敢相信,撇着嘴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周太太笑呵呵的,连连点头,耳边的翡翠坠子摇来晃去。
李莞皱眉道:“不过,你平常出门都是这样的打扮吗?谁教你的?”
说到这个,周太太不禁讪然:“没、没人教我……”顿了顿,道,“老爷比我大十几岁,我站在他身边,总不能像个小姑娘似的吧,那不跟兰姐儿差不多了……”
这有什么,老夫少妻到处都是,她是周泰明媒正娶迎进门的正室,别人想说闲话也站不住理。
李莞捕捉到了周太太脸上一闪而过的卑怯。
她想到了周太太的出身,据说她娘家是一户小有名气的富商,千方百计地把她嫁给了周泰做继室。
连周兰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外人了。
她肯定也是怕自己的出身被人诟病,所以穿着打扮都极力往成熟稳重端庄靠拢,只可惜用力过猛,再加上见识不够,结果把自己搞成了这副德行。
或许是女人的天性,李莞不由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
她若是嫁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哪用得着这样糟蹋自己?
“撷芳!”李莞突然叫道,“等会儿你跟周太太去一趟周家,帮着拾掇拾掇她的衣裳首饰,教她一些穿着打扮的诀窍。”说着看向周太太,“撷芳是贴身服侍我的,我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