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毅对若水瞥向自己的那一眼,耿耿于怀。
那眼神中淡淡的嘲弄意味,让他十分不爽。
想他乐正毅,五岁开始习武,六岁习文,十四岁那年已经读破万卷兵书,军营谁不夸他用兵如神?可谁想到,他今天的精心布署,居然全盘落空!
就像是他和太子妃正在博弈,他布好全局,落下关键一子,却发现对方早已经胸有成竹,他绞尽脑汁下出来的一招棋,竟是个废子,没有半点用处。
这样一种闷闷的感觉,让他不爽到了极点,可他又偏偏没法对太子妃发火,憋得他难受极了。
大将军不爽,别人也别想爽,尤其是眼前这两小子,让他看起来就更加不爽!
这两小子,竟然来得这样慢,是学乌龟爬么?他乐大将军的麾下,怎么可以有这样耻辱的存在?
杨昊和郑铮汗流夹背,心里却直冒凉气,二人大气也不敢出,直嘀咕:自己没犯军纪吧?大将军为啥要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自己哇!难道是太子妃又惹恼了大将军,大将军有气没处撒,自己二人无辜躺枪,变成了出气筒嘛?
“来人!叉下去,贻误军机,打二十军棍!”
乐正毅终于把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开,杨昊郑铮刚悄悄松了口气,马上就听到了噩耗。
二人同时一咧嘴,心想,大将军您要打就打,何必还往属下的头上乱扣帽子。
贻误军机?咱二人可是一看到信号升起,就马上率人赶了过来,这一路上差点没跑得断了气儿,这还叫贻误军机?
虽然大将军并没指名道姓,黑衣鬼团的士兵们也知道大将军说的是谁,二话不问,上来就扒双肩拢二臂,将二人叉到寨门外,举起军棍,噼里啪啦地就打了起来。
这一套动作宛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看得若水目瞪口呆。
这乐大将军也太不讲理了吧!就为了这么一个屁大点的理由,上来就打人军棍?
她动了动嘴唇,正准备为二人说句好话,就看到杨昊回过脸来,对着她直挤眼,并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若水却不知道,他二人在营区里挨打,就像家常便饭一样,要是三天这二人没被大将军叉出去打一顿屁股,他二人反而会觉得屁股痒痒,浑身难受。
乐正毅对正在挨打的二人瞧也不瞧,径直走到被点了穴道的程老大身前,在他腰间轻轻一点,程老大登时能够活动。
他站得太久,腿酸脚麻,身子刚一能动,就“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乐正毅大掌一伸,抓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大步走到若水身前,说道:“问罢!”
若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让自己问啥。
程老大的脸上羞愧、愤怒和痛心的诸般表情纷杂,他低着头,觉得自己没颜面再见若水,但是很快又抬起头来,大声道:“太子妃,乐大将军,俺老程有眼无珠,认了黑心肠的坏人当兄弟,差点儿害了你二位,你们要打要杀,俺老程绝不皱眉,这全是俺的错!”
他刚才穴道被点,但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知道自己是被那冯安民利用,当了枪使,悔恨无己,再看到一旁尸横就地的几名兄弟,更是心中一痛。
若水知道他的心情,也不去安慰他,只是问道:“程老大,离这儿往东二十余里,有一处断崖,那冯安民掉下崖去了,你可知道通往崖底的小路?我想去寻一寻,看他究竟死了没有。”
程老大登时张大了嘴巴,呆呆看向若水,喃喃道:“太子妃,东边二十里处,那是青石崖啊,那里千仞绝壁,掉下去绝对没人还能活着,也没听说过有路能到崖底。太子妃,他必死无疑!这狗东西,死得这般容易,倒真是便宜他了,呸!”
他对冯安民恨之入骨,一是被他欺骗利用,二是他的手下毫无人性地砍了自己兄弟的脑袋,听说他掉下山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若水轻叹一声,把目光落在那些被绑起来的手下身上,或许,从他们的身上,她也能获得想要的线索。
突然,只听到山寨外面一阵惊呼,夹着郑铮和杨昊的声音。
“大将军,不好了,那些俘虏死了,全都死了!”
一名士兵冲进寨来禀告。
“死了?”若水一惊,急步出寨,只见寨门前五花大绑的俘虏们一个个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黑血,显然是中毒身亡。
近千人全数而亡,分明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死士,这冯安民,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拥有这样一支庞大的由死士组成的队伍。
“杨昊、郑铮!”若水回头叫道,“那批攻打军寨的人呢?可有留下活口?”
二人对视一眼,都略显沮丧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死的死,逃的逃,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讯息,突然间全数撤退,我们担心大将军的安危,就没再追击,而是快马加鞭,赶到这儿来了。”
没抓住战虏,对他们来说,也算得是一种耻辱。
若水点了点头,目光露出深思,对这冯安民的心机之深再次叹服。
他究竟是当真中毒而掉下断崖,还是有意用这种方式来摆脱追踪呢?
若水绝对不相信,像他这样一个步步为营的人,会不给自己留条退路。至于那青石崖是否真的无人生还,程老大等人不是武功高手,自然也不会知道。
她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是找到了下崖的小路,也已经寻不到冯安民的行踪了。如果他当真是假死遁逃,这段时间,他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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