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惊梦。
当楚烨满头冷汗的从噩梦中惊醒,张皇无措晃动的眸子在看见睡在身边的小团子时,惨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血色。
后怕之意滚滚而来,几乎让他立刻就垮下了肩膀,单手无力的支撑着沉重闷疼的头部,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
就算是整整过了五年,他依然无法从过去的噩梦中逃出来;每每夜深人静时,心里的患得患失和曾经承受过的心痛折磨如附骨之疽重重朝他席卷;他只有紧紧地抱着那个孩子,感受着小小的生命在他怀里的存在感才能压下心底不断翻滚的不安。
“父皇,你又做噩梦了?”脆脆软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成功将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无法自拔的楚烨拉扯回神。
扭头垂眸去看,明黄色的绣龙织锦云被里探出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乌黑如曜石的眼瞳因为刚刚睡醒还带着水雾,衬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更是圆润可爱,带着专属于孩童的娇憨和纯真;小小挺翘的鼻子虽然还没长开,但不难发现待成年后定是笔挺如雪脊,小小粉嫩的小嘴唇自带淡淡的樱粉色,让人生出想要亲泽的冲动。
这样白白嫩嫩粉粉娇俏的小团子,任谁看见都会心底一软,恨不能一把抱入怀中好好的疼爱个够才痛快;但普天之下,除非是真的找死,要不然一般人谁敢对这位小祖宗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亲爹是一朝帝王,亲娘是一朝摄政王,双亲皆手握天下至尊权柄,从诞生的那一刻小团子就注定了要过上与普通人不一样的人生;不满一岁时便被封为太子,并且成为大梁史上第一位年纪最小就能出宫另毗外府的当朝太子,在刚满五岁时,因为受亲生母亲的‘拖累’又被钦定为大宛的未来之君;换一句话来说,如今大陆四国之上,拥有最广阔地域的国君不是北戎国君,而是这个只探出颗脑袋缩在锦被中作乌龟爬的小太子;拥有世间最惹人垂涎的至尊权柄的人也不是大梁天子,而是这位将来注定了会继承两国重责的小团子。
楚朔的存在,一次次的刷新着天下四国的格局,同时也在一遍遍的刷新着历史的变迁;明明就是这样特殊而霸道的存在着,如今却是天真萌态的眨巴着水汪汪的黑眼睛,嘟着樱粉色的小嘴唇,肉肉的小手团成一团,一下一下的揉蹭着略略有些发痒的眼圈;软萌的样子早已让看见的人心软成一滩水,伸出手就将小家伙从锦被中抱出来让其坐在自己的腿上。
小团子被父皇抱在怀里,顺势便将自己的大脑壳放在父皇的胸口,整个人的脸上布满了放松的神情,没有一丝帝王之家出生的皇子该对君父的敬畏和畏缩之情;可见,相较于君权至上的帝王之家养出来的中规中矩的皇子,楚烨怀里的小包子倒像是一个依偎在父亲怀里撒娇乖巧的可爱孩子;面对君父,没有对他手中权柄的敬畏,反倒是多了几分寻常百姓之家才有的父子融乐之情。
楚烨搂着怀中软绵的小家伙,疼爱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落在小家伙锦白的衬衣上,看着这张酷似徐昭的精致小脸,忍不住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声音温柔:“父皇吵醒你了?”
小包子眨巴着水润的眼睛抬头看向父亲,目光落在他幽沉深邃的眼瞳上,小小人儿的神色突然变的无比正经,道:“父皇是想母后了吗?既然想念,那便去大宛去见见母后吧,儿臣会留在京中替父皇监朝的。”
看着怀中小人儿那无比认真的模样,楚烨先是一怔,跟着便笑出了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是需要自己的儿子为自己担心了?这小小的人儿,站起来才刚刚过了他的膝盖,可这严肃起来的模样,还真是有几分自己的影子;难怪阿昭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着害怕将来儿子随了他的性子变成另一个喜怒不言于色的怪人。
看父皇对着自己笑,小家伙脑袋一歪,好奇叫到:“父皇?”
听着这声软糯的称呼,楚烨本是郁郁的心思也渐渐开明,抱紧了怀中还带着奶香味的小包子就重重的在包子的头顶落下一个吻。
被真龙天子赏吻的小包子虽然面上带着专属于孩子的娇憨天真之态,可那双黑亮亮的眼睛里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他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情绪。
一个大大的白眼趁着父皇没注意狠狠地翻出来,小豆包很郁闷、很纠结,更是很惆怅很恨铁不成钢;想他堂堂一朝太子,放着气势不输皇宫的外府不住,天天任劳任怨的冲动人肉抱枕般睡在这勤政殿中,还不是想要刺激一下他这个向来雷厉风行但独独面对爱情时却束手束脚的父皇,逼得他赶紧将他母后从大宛接回来;要知道,他今年刚满五岁,五年的生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五年里他见母后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的。
说出去他也是娘生爹养,有父有母的孩子,可他这真实的日子却是不如他人所想的那般随意幸福;母后身份特殊,再加上舅舅突然退位后母后为了大宛更是不得不肩挑起大宛国运,回到了大宛当起了摄政公主,以图稳住大宛超纲;虽说母后这么做是为了大宛百姓,是她的责任,更是她的大义,可是谁又能理解他这个只有五岁稚龄的孩子的心里的苦;常年与自己的亲生母亲两地分隔,通讯只能靠书信联络,想要见上一面更是难上加难;这些他都能克服,告诉自己身为男子汉本该顶天立地,这点分离之苦根本算不上什么;可要人命的是,自从母后离开后,父皇就像是得了抑郁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