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这座高塔,坑坑洼洼的墙面还在不时的掉落碎块,回想起刚才1分钟内的"饱和"炮击,飞在半空中的春雪不知道是否应该庆幸军火商瞄准的好,还是应该庆幸自己最后没有乱飞?
不过这现在也不再重要,抛开几乎贯穿高塔的弹坑,银白色的假想体收束翅膀,让自己平稳的降落在地面,看着眼前略大的碗状坑洞,确切的说是坑洞之中瘦小的假想体.
樱桃红的装甲已经完全烧焦,左手跟右手都已经断裂.带点逗趣的椭圆形镜片上,有着极为微弱的光芒不规则地时亮时暗.
他的模样实在太无力,太凄惨,叫人难以相信他曾经身穿凶恶的铠甲,多次进行残忍的杀戮行为.
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身后接近,接着春雪的左肩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干得漂亮,[ow](白银之鸦).接下啦…就交给我吧."
红之王轻声的接近凹陷中央的假想体,春雪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
他本想跟上去,但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两人之间最后的一次谈话,绝不容忍任何人偷听,想必那个军火商也是这样的想法吧.看着之前与仁子一起过来的[evil_inopus](八爪鱼),这时候都停在了远远的地方,春雪也默默的后退了几步.
两个同样属于红色系,体格也几乎没有什么两样的假想体,一个躺在地上,另一个则站着不动,看似交谈了一会儿.没过多久,火红的少女型假想体跪在淡桃红色的少年型假想体身旁，以断掉的左手扶起他残破不堪的身躯,紧紧抱在怀里.
右手的手枪轻轻举了起来.
枪口抵住少年的胸口.
[断罪一击]名称响亮,但声音跟光芒都十分微弱.然而就在这个虚拟的枪弹贯穿假想体的瞬间,却发生了春雪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现象.
少年的假想体分解成无数的丝带状,而这每一条丝带都是一串发光的微小程序代码.构成假想体[chey_rook](樱红城堡)的所有资讯都逐渐瓦解分离,融入[无限制中立空间]的空中.
大约十秒过后,仁子的怀里已经什么都不剩.
春雪托着疲惫的身躯,开始向碗状坑洞的中心处,仁子的方向走去.过了几秒,他站在仁子的身后,本想要安慰对方,但五味陈杂的情绪堵在胸口,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人自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
"…我跟cy都是孤儿."
"…?"
春雪一时间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嗯了一声表示疑问之后,她的话静静地接了下去,
"当然这不是指不知道是谁把[brain_bur]程序复制给我们,而是没有见过现实世界里的…真正的双亲.之前我不是说过我念的学校是采全校住宿制吗?正确说来应该叫做[弃养儿童综合保护培育学校]."
对于瘫坐在地上的仁子以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春雪只能默默倾听.
无条件接收新生儿的制度在医院等机关开始采用,是在这个世纪初叶.为了因应少子高龄化现象越演越烈的情势,这个制度作为具体对策之一环,从2030年左右开始立以孤儿院为基础的学校.记得红色军团所支配的练马地区,也有一间这样的学校.
"我…个性这么古怪,在学校也没办法跟其它人打成一片…所以平常都只能一个人玩着vr游戏.可是,三年前…突然有个大我两岁的男生来跟我说话,说他有更好玩的游戏,问我想不想玩."
她轻轻的笑了两声,接着说下去,
"我也真佩服我自己.听到这种邀法.竟然还真的让他跟我直结了.可是啊…他当时满脸通红,认真得几乎让人想笑.这一点到我当上超频连线者以后也没有改变政变,他有够认真地教了我好多东西,有时候遇到危险,他还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我.可是…
"没过多久,我的等级开始追上他…甚至追过了他…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升上了lv9.从被拱去当军团长以后,我也拚命想要扮演好这个角色…根本就没想过他会怎么想,没想过他会有什么烦恼.甚至在现实世界…在学校里见面时,我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有问题…"
"…他希望能一直当我的[上辈],也希望我一直站在他[下辈]的立场,所以才想要力量,而输给了[灾祸之铠]的诱惑.哪怕…哪怕只有一句话也好,要是我有好好告诉他…等级根本就不重要,你永远是我唯一的[上辈]…这点…永远…都不会变…呜…"
说着仁子蜷曲背部,缩起身体,发出呜咽…
春雪半晌找不到该对她说些什么.
春雪跟黑雪公主是靠着同样的事物联系在一起,所以他自认能够体会超频连线者的[上下辈]关系有多少份量.然而对于仁子跟[chey_rook](樱红城堡)这两个根本不知道现实世界中双亲是谁的孤儿来说,这种关系不折不扣就是他们唯一稳固可靠的情谊,但现在仁子却亲手斩断了这段情谊.她别无选择.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仁子略有些慌忙的低头用手腕蹭蹭眼睑——这是擦眼泪的的动作——假想体流出的眼泪被胡乱的抹干净,随后抬起头看向坑洞的边缘,压下被仁子的遭遇所激起的情绪的春雪也将视线转向那里.
一个绯红色冒险家打扮的假想体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
"[cis](绯红军火),你来干什么?"
"本打算想要跟朋友道个别,不过很可惜,没有赶上."
摇了摇头,军火商轻声的说道.
"朋友?[chey_rook](樱红城堡)吗?"
仁子很疑惑,
"是啊,你不知道?"
仁子摇了摇头,
"嗯,他到现在也没告诉你啊,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