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余下的不到四百里路,吴峥只用了两天半时间就赶到了京城。
初次进京的吴峥,向路人打听后方知,卧云寺并不在城内,而是在京城西郊的望山脚下。顾不上劳累,又赶了二十多里路,才远远看到暮色中一座不高,但景色秀美,植被茂密的山峰。山脚下一条溪流自西向东蜿蜒流过,依山傍水,疏影横斜之下,依稀可见红墙黛瓦掩映其中。
待走近再看,坐北朝南高大的暗红色山门上方,匾额所刻正是“卧云寺”三个鎏金大字。
时值晚课,寺内传出肃穆而又庄严的梵唱之声,置身其中,心中顿生脱尘离俗之感。
缓步进入无人值守的山门,迎面是一座足有一人高下的三足铜鼎香炉,香炉内正升起袅袅青烟。其后则是一座气势宏伟的大雄宝殿,而抑扬顿挫的梵唱之声正从中传来。
吴峥不好入内打扰正在做晚课的寺内众僧,便绕过大雄宝殿来到卧云寺的后院。
站在植满古柏的院子里,见紧靠寺庙北院墙下是一排整洁的僧舍。暮色中,只有东头第二间有灯光闪烁,刚要抬脚走过去打听一下,里面便传出一个苍老,却十分平和的声音直钻吴峥耳底。
“施主请进,老衲恭候多时。”
知道自己会来的,除非吴淦及其同伙,吴峥不由顿生警觉,体内真炁自然而然在经脉中缓缓运行,整个人已经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晚辈吴峥,拜见大师。”
吴峥抬脚走进去,单掌立于胸前,学着佛门中人的样子,向端坐于室内东侧一个蒲团上,留着三缕花白胡须,甚至两道眉毛也已皓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和尚躬身施礼。
“施主无需多礼,来者是客,请恕老衲身体不便不能起身还礼之罪。”
说完,老和尚指了指对面的蒲团示意吴峥坐下说话。
“晚辈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老衲法号行云。吴施主且请坐下叙话。”
坐下之后,不待吴峥开口询问,行云大师已是开门见山地说道:
“施主来此之意老衲已经知晓,无需顾虑三位女施主的安危,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如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定当出现在施主眼前。”
“晚辈有一事不明,尚需请教行云大师。”
“呵呵,施主是不是想知道老衲与吴淦之间的关系?”
“正是,还望大师明示。”
“想必施主曾经听说过‘西域花头陀’吧,正是老衲。”
听到这里,吴峥腾一下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眼前的大和尚看起来慈眉善目,怎么在武林中会有如此一个,一听就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名号呢?
“呵呵,施主不必惊讶,但凡初次与老衲见面之人,无不有类似的反应。请坐,请坐。”
待吴峥再次缓缓坐下后,行云大师,或者说西域花头陀这才再次开口说:
“吴淦正是老衲的弟子。”
这个吴峥早已经猜到过,并不感到惊讶。只是,他现在还想知道甄玉儿又与吴淦是什么关系,究竟是师徒,还是师兄妹?
上次在顺天城郊外,被吴淦和柳史青截住之时,柳史青曾经说过“你们师徒”四个字,难道甄玉儿真是花头陀的徒孙不成?
“那甄玉儿小姐呢?”
“呵呵,算是老衲的关门弟子吧。只是武林中知道此事之人实在寥寥,无不以为玉儿是吴淦的弟子。”
吴峥点点头,随即也话入正题。
“不知大师安排弟子吴淦一直跟踪晚辈,而且趁人不备挟持在下三位女眷,究竟意欲何为?”
“施主误会了。”
说到这里,吴峥第一次看到大和尚脸上没有了一贯的祥和表情,而是流露出一丝无奈。
“吴淦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并非老衲指使。”
这话让吴峥有些难以置信,若真是如大和尚所说,那吴淦何必非要把铁凝三人挟持到卧云寺来?
“实不相瞒,三年前老衲就已经受了吴淦的暗算,施主请看。”
说着,大和尚掀起垂下来盖在腿上的袈裟。
眼前所见顿时让吴峥惊呆了。怪不得刚才进来之时,大和尚口称“不便起身还礼”,原来此人自膝盖以下的一双小腿早已消失不见。
“这是……?”
“唉,都怪老衲当年有眼无珠,错收了吴淦这个孽徒,才导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越听西域花头陀的讲述,吴峥越是心惊。
“老衲之所以被江湖中人冠以‘西域花头陀’之名号,只因老衲出身西域龟兹,而老衲俗家姓花,自幼出家喜好云游,故而才有了这个让人容易产生误会的名号。”
“吴淦何以要如此对待大师?”
“说来话长,三十年前老衲因与人争斗不幸身负重伤,正在生命垂危之际,被看似无意路过的吴淦遇到。于是把老衲背到繁华之地,延医请药,并在其悉心照料之下,老衲的身体渐渐恢复。只是一身修为却已报废。”
“难道吴淦并非巧遇,而是早有预谋?”
“不错,致老衲重伤之人乃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一对恶人——天聋地哑。直到三年前,吴淦突施暗算之后,老衲才终于明白。当年吴淦早已经拜入天聋地哑门下,表面上看似是为了得到老衲一手武林无不垂涎的暗器功夫,暗中却是想得到老衲手中掌握的关于‘司南车’的线索。于是才故意安排下三十年前那场打斗,以便吴淦有机会接近老衲。”
西域花头陀的暗器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