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月摇着头嘶吼尖叫:“不会的,不会的,小官人你骗我,柳子远答应过我的!”
李凤梧哂笑一声,“男人在床上的话也能信?他要是真能相信,还会应承着让柳子承纳你为小妾,他自己不知道娶了你?就算他真的会去说服柳子承答应纳你,那他为什么要和你上床陷于你不贞之境?”
环月颓然的瘫坐在地上,良久才惨然凄笑,声音微弱着可怜自语:“是啊,我怎么这么傻呢,男人在床上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李凤梧没有说话,环月忽然歇斯竭力的吼道:“可是大官人呢,他不也骗了我十年,我等了十年,也等不到一个名分,他骗了我整整十年啊!”
泪如雨下。
李凤梧唯有苦笑,原来李老三这个便宜老爹当年爬到环月床上的时候还答应过要给她名分,吃干抹净就算了,竟然还乱应承人,有二娘和三娘在,你能给谁名分?
门外院子里,听到环月嘶吼的叶绘和周月娥对视一眼,脸上都挂着冷笑,好你个李老三,看老娘今后怎么收拾你这家伙……
李凤梧看着低声哭泣的环月,叹了口气,脸上神色缓和下来:“我爹失信于你没错,可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在李家,你除了缺个名分,服伺一下三娘,其他地方哪里像下人丫鬟了,就连李伯对你和翠竹不也小心翼翼伺候着,你虽然没有名分,但确确实实是李家人啊。”
环月抬头,惨然摇头,“小官人,你不明白的。”
李凤梧当然无法明白一个丫鬟对名分的渴求,但此时这都不重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原本以为三娘会被秋后问斩李家走向破落,你就能去临安当富贵人家的小妾,可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杀死庄八娃的凶手此时已被送到王捕头手上,就算你坚持不开口说出实情,三娘也不会问斩,最多因为被你栽赃**判个一年半的牢狱之灾,但是你呢,得到了什么?柳子远欺骗你,玩弄了你的身体,根本就是把你当棋子一样利用,结案之后你能去哪里?柳府自身难保不会管你,没有李家庇护你怎么活下去,迟早沦为勾栏女伎,成为万千粗俗男人胯下玩物,别忘了,你的契约还在李府!”
李凤梧深呼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昨日我去探望三娘,就算是身在牢狱之中,三娘也在担心你,甚至求我放过你,她待你如亲姐妹,你又是怎么回报的?”
环月如遭雷击,愣在那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凤梧知道自己已经撕开环月的心理防线,趁胜追击,“一边是把你当棋子随意玩弄你身体欺骗你感情的柳家,一边是当你如亲人的三娘,你仔细想想吧,究竟谁才值得你去保护!”
环月愣在那里,片刻之后彻底崩溃,嚎啕大哭。
许久许久,环月才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李凤梧轻声凄婉说道:“小官人,我说。”
李凤梧松了口大气……
丑时末,李凤梧退出房间,对李伯说道:“好生看着她,别让她轻生,另外给她拿几床暖被,暖炉也生上吧,她毕竟也曾是李家人。”
李伯一一应道,让下人去准备棉被暖炉,自己则守护在门内。
回到西院,拿上之前烤火时忘在书房里的黑狐大氅,准备再次出门,朱唤儿出现在门口,“这么夜了,你还要出去?”
李凤梧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暖和,因为在朱唤儿的眸子里发现一丝丝的担心,虽然被这丫头隐藏得很深,温和的笑道:“嗯,今夜估摸着是睡不成了。”
李伯并在院里守候,朱唤儿蹙眉,“一个人?”
李凤梧走进院子里,雪下得极大,眨眼功夫身上便披了一层薄雪,望着万籁俱静的建康之夜,深深的吸了口气,说了句让朱唤儿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话:“这是大宋版的雪山飞狐啊……”
说完欲出西院,朱唤儿茫然中追了上去,撑开手中的翠绿油纸伞,“我陪你去。”
李凤梧颇有些玩味的笑了,没有拒绝。
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一男一女,走出李府,走在天地白雪之间。
在黑暗大街上雪地里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半水河畔的文宅,令朱唤儿诧异的是,文宅门口守着小厮,就似早就知道纨绔会来一般,恭谨的请两人进门。
大厅之中,灯火摇曳,蓄着山羊胡须的老狐狸文启来笑眯眯的看着李凤梧进来,又看清楚身旁那披着雪白狐毛大氅的朱唤儿,顿时没好气的道:“李家小官人可真会享受,携着秦淮八艳之一的朱唤儿夜赏雪,太惬意了些罢。”
秦淮河畔千金买名伎的事情,在建康大户圈子里早已传开。
李凤梧毫不见外的坐下,又让朱唤儿在身旁坐下,这一细小举动不仅让老狐狸文启来暗暗点头,就连朱唤儿也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只因朱唤儿的位置距离暖炉更近。
吃了些文宅下人准备的糕点,李凤梧这才看着文启来,“文先生,我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会不会也会和今日的柳家一般凄凉?”
文启来好整以暇的烤着手,笑而不语,高人范儿十足。
李凤梧对朱唤儿说道:“你不是说读书人比真刀真枪厉害么,今夜我算是见识到了,文先生才是杀人不见血的读书人。”
文启来哈哈一笑,“谁叫我是恶讼师呢。”
“是啊,不出面不出声就能气死柳家青染公,还能让柳家身败名裂,恶讼师之名足以夜惊啼童了。”李凤梧是真心有些忌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