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猪。”小白转过头来,挑眉盯着朱砂看,眼里没有笑意,反有些探究的味道,好似今次才第一次见到她似的。
朱砂直视小白的眼睛,对着他的视线,毫不客气道:“你才是猪,地地道道的猪。”
朱砂说完,将手里拢着的裙裳斗篷掂了掂,以免往下滑而沾到地上的雨水里。
小白不恼,反是挑眉笑了,“啧啧啧,我还以为小猪总是冷冷清清连笑都不会笑的,不曾想小猪你也会说玩笑话啊?”
朱砂收回视线,不再理会小白,只继续往前走着。
小白嘴角的弧度往上更扬了些,不介意朱砂的态度,而是走到她身侧,将脑袋稍稍往朱砂的方向凑去,笑眯眯道:“喂,小猪,我听说昨夜你是在我们小倾倾房里睡的,是不是啊?”
小白如此突然又直白的问话让朱砂险些将手里拢着的裙裳拖到地上的雨水里,好在她掂起得快,否则她这身衣裳当是白穿了。
小白将她的反应清楚地看在眼里,笑意更浓了,“你的反应已经帮你做了回答,啧啧,我还听说是你自个儿往棠园跑的,带着我的小阿离一块儿,在我们小倾倾的床榻上睡到今儿快午时才醒,是不是啊?”
“……”
“哟,我们小倾倾的棠园里可只有一张床榻而已,朱砂姑娘不会是与我们小倾倾共榻而眠了吧?”
“……”
“这没名没分的,可怎么睡得下去哟?”小白笑看朱砂。
“白公子误会了,朱砂——”朱砂实在无法忍受小白的言语,正要解释,谁知小白却悠哉悠哉地打断她道,“得,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想要掩饰事实,我可不想听你解释什么,我又不是小倾倾,还有这等耐心,我只消知道昨夜你的确是在棠园里睡的夜,就够了,其他的我可没兴趣知道。”
“……”
小白这般说,朱砂当真不解释,因为她知道,不论她说什么,小白都能将事实颠倒,将白的描为黑的,既是如此,她又何须多说什么,沉默即可。
只是,小白说的确是事实,她昨夜的的确确是主动去的棠园,且在棠园里睡了一宿,也与丞相大人共榻了,虽时辰不长,却也实实在在是共榻了,纵是她要辩解,过后这小白若是问了阿离小子,依小子那乖乖巧巧的性子定不会说假话,届时只会令她更尴尬,不如什么都不说,随他怎么说都行。
虽是这般想,朱砂心中还是不由叹了一口气,她昨夜怎的睡着睡着就睡得那般沉了,以致丞相大人何时离开的卧房她都不知。
她竟是在丞相大人的床榻上睡了整整一夜,可真是……欲让人觉得她与丞相大人之间什么都未有发生,怕是都无人相信。
小白都已知晓,那苏姑娘可也知晓了?
加上现下她又以丞相大人夫人的身份进宫赴宴……
朱砂对自己昨夜所做之事极为后悔,若是生了什么误会,也是她自己造成的,也怨不得旁人如何看她。
丞相大人又会如何看她?
不自知的,朱砂又想到了君倾。
秋雨打在伞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只见又走在稍微前边两步的小白又稍稍往后边侧头,忽然就问朱砂道:“小猪,你心里可有我们小倾倾?”
朱砂被这突然的问题惊得愣住了,停住了脚。
她的心跳在这一瞬间蓦地加速。
她只是愣住了,竟没有即刻否认小白的问题。
小白似也不打算听朱砂的回答,他问完这个突然的问题时瞟了她一眼,便转回了头,不紧不慢道:“小倾倾有话让我转告你。”
朱砂这才回过神,提步跟上。
“今日丑时,安北侯府大夫人死在了廷尉府的囚牢里,她死前已成疯。”
朱砂微微睁大眼。
“她临死前,沈大小姐堪堪从囚牢里离开。”
秋雨哗哗作响。
朱砂看着雨水打在地面的积水里,漾出一个又一个圈。
无需多问,她听明白了小白的话。
看着积水里的雨水一会儿,朱砂慢慢抬起了头,将撑在头顶上的油纸伞稍稍往后移开,让冰凉的秋雨打在她的面上,落在她的眼睛里。
苍穹灰蒙蒙的,与这雨日一般,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雨水落在面上,朱砂微微闭起了眼。
丞相大人说过帮她,他未有食言。
他知道用什么办法最是能折磨人,折磨对方生不如死。
于大夫人那样顺风顺水了一辈子的人而言,让沈天亲自抓她入狱,让她遭受丈夫遗弃痛恨甚至要亲手将她送上刑场的巨大打击后再让她饱受牢狱之苦,让她由高处狠狠摔落到地后再一点点折磨她,折磨在囚牢里的她一点点绝望,绝望成疯,生不得,死不能。
这样本当是她应有的结局,生不得死不能才当是她最好的结局,可她又必须死,非死不可。
因为杀害素心的凶手,不仅仅是她一人而已。
是以她非死不可,且还是死在她最想不到的人手中。
二十年的养育之恩,终是抵不过自己的似锦将来。
就像二十年前的生身之恩,也抵不过自己的锦绣命途一样。
人心的黑白善恶,总是在一念之间。
“素心……”朱砂轻轻唤了一声那个疯傻却疼她爱她护她如命的女人的名字,而后缓缓睁开了眼,撑起伞,继续往前走。
她不是心善之人,也不是个好人,素心的仇,她要报,不管对方是谁。
就算是素心的生身骨血,这个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