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女娲补天所遗留下的五彩神石,都在不同的时空中,激荡起颠覆整个世界的波澜,有化为镇国玉玺,皇权天授,有化为天生石猴,祸乱三界,有化为无瑕宝玉,戏游红尘。
但却不是每一块被遗留下来的五彩神石,都有着将红尘颠倒的本事,有些,遗落于滚滚红尘之中,再也没有了踪迹,有些,则被能工巧匠所得,后加以雕琢,或流传百世,或湮没于众。
五彩神石名曰五彩,却是种不甚起眼的石头,因通体冻玉之感,而总是被人误认为普通的玉石。
这是他无尽岁月里的第二次沉睡,或者该说,除了那次苏醒,无尽的岁月里,他都一直在沉睡着。
如果生而为人,这样空乏的岁月,一定会让人崩溃吧。
自从苏醒后忆起过往的沉睡,他总是不自觉的发出这样的感叹,这是原本自他诞生灵智到苏醒于人前,就不曾思考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石头,苏醒或沉睡,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亦或是睡梦中的一切,都只是虚无。
那次苏醒前,他只是混迹在乱石中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而已,哪怕他有些生来就高贵的资本,哪怕他有些众多高高在上的兄弟姐妹,但他也只是如同没有灵智一般,沉睡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但从一双粗糙却温暖的手,将他捧起带回的那一刻起,他觉得他只是有了一点点的变化,然后,随着那双手不断温柔的抚慰,和尖锐的刀锋剔除他身上的杂质,他突然的想要好好地,睁开眼睛看向那双手的主人,而不是感知一切却依然沉睡。
邬蝉是雕刻师,专攻石材的石雕师,虽然还是个长久没有出师的学徒,但他依然满怀着初学时的热情,他知道他只是缺少一个突破的机会,而他也相信,那个机会,一定就在伸手可见的不远处。
即便是在那个满眼是黄金,遍地是珍宝的年代,一名还未出师的石雕师,想要找寻到一块契合自己又合适突破的石材,真可谓是大海捞针一般的艰难。
拜别了师傅,邬蝉走上了寻找那个机会的道路上,小心的背着全部家当,邬蝉跟随着自己的心意,踏上了去往东海的方向。
也许,真的是邬蝉的机缘,在耗尽了干粮,饮水也只剩下一点的时候,邬蝉有些疲累的瘫坐在道路边的巨石上,举目望去,曲折的小径,来处已不见人烟,去处只隐约的露出曜日,道路被夕阳照得光亮。
激荡的心情,也随着水源的饮尽,而显得有些抑郁,如不是突破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邬蝉大约,早就回头了吧。
邬蝉叹息,遥望落日余晖,也在霎那,一抹有别于落日余晖的光芒,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那光芒很轻易的,就会被淹没在落日之中,但身为石雕师的心,不断的告诉着邬蝉。
千万不要忽视,这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这就是你突破的契机。
邬蝉一直坚信着自己,就如同他告诉自己契机需要出门寻找一样,他也相信,那道光芒,一定会是他突破的契机,那是他苦求的,不容错失的机会。
拔腿,循着那道光追去,邬蝉疲惫的身躯,顿时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使他得以迅速的,在一处乱石中翻找。
那是一处山脚下的滚石堆,高斜的山坡上,还不时的滚落下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石块,那光芒,大约就是滚落山坡的石材,在夕阳下,所折射的光吧,湮没在滚石堆中,用最后,不愿被埋葬的希望,闪烁的光芒。
扑到在石堆前,也不理会不断落下的滚石,是否会砸伤他,邬蝉只是专注的、急迫的,翻开一块又一块的滚石,寻找着,他突破的契机。
石块实在是太多了,大大小小的堆在那里,刚扫开一片,上方却落下更多,每一块石头,也都毫无光泽。
邬蝉有些失望的丢开手中的石材,这是一块花斑的光滑玉石,平日里的话,也是一块上好的练手材料,现在,却完全激不起邬蝉心中哪怕一点的喜悦。
不是它,不是它。
石头或是石材,不断的被邬蝉念叨着,然后丢弃到一旁,他的身侧,已经堆起了另一座小小的石堆。
邬蝉本就粗糙的手,在不断的捡拾丢弃过程中,已经划开了不少的口子,有些被他丢弃的石块上,都已经沾染了丝丝的血迹,但他却毫无知觉一般,依然疯魔的扒拉着滚石堆。
他感觉到了,他已经离那个不远了,只是还在下面,它还睡在下面,倔强的不肯暴露真容。
终于,扒开了一堆石块,赤果的土地上,一块如冻玉一般润泽透亮的石材,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已然暴露在外的它不知道,有一个人,为了寻找它,已经疯狂得入了入魔。
邬蝉的双眼瞬间放出光芒,心情澎湃的他,连双手都在颤抖了,小心的将手上的灰尘泥土和血液的混合杂质在衣服上擦干净,如触碰情人一般温柔小意,将这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如愿找到的契机,捧在手心中。
叹息般的语气,从干裂的唇中吐出,“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最心心念念的事情解决了,邬蝉干脆就地取材,搭建了间简易的小屋子,日日夜夜捧着它,连睡觉,都要将它放置在枕头边,能让他一睁眼,就能看到,水源,是山上的一小小细细的溪流,食物,是与过往的商队大批量的一次性购买的,可以说,邬蝉就只是捧着它、将它的棱角生生摸光滑,就花费了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