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田千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几天前刚刚接受了一场大型手术,熟料闵关绍这位主刀医生招呼不打便凭空消失,也不知道中田千绘醒来以后会不会出现后遗症。
这件事闵关绍的确做得不厚道,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她,对此顾映雪纵然窃喜,可仍有几分心虚,于是颇为关心的问候了句:“是不是中田小姐的病情……”
“不是千绘,是雅子。”闵关绍将手机放在餐桌一角,眉头微皱,“雅子要来台北。”
来就来呗,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嘛?
顾映雪瞧着老公那副无比纠结的便秘脸,张嘴想问些什么,却被老公打断——
“雪儿,吃过早饭跟我去个地方。”闵关绍如是说。
顾映雪随口吃了口菜,含糊问:“嗯?哪儿啊?”
“……去了你自会知道。”
***
“阿绍,你在这一带还有认识的人呐?”顾映雪跟着老公来到一片居民小区,红色瓷砖小楼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美丽的光晕。
闵关绍不说话,只是把跨在臂弯中娇妻的小手紧了紧,生怕人家跑了似的。
5号楼,201室,门外,闵关绍沉默了会儿,终于按下门铃。
叮咚……
顾开正在客厅扶着墙壁做康复性训练,听见玲响心里还直纳闷,暗自说谁会来拜访他呢?不过脑海中猛地浮现出前几天的一出场景,老头那张原本干瘪枯黄的皱巴脸瞬间舒展开来,忙不迭的去开门,甚至连拐杖都忘记拿。
“雪儿!真的是你!”顾开大为惊喜。
顾映雪脸色骤变,一把就要甩开丈夫的手,奈何,没甩动。她横眉一冷,语气刹那间凛冽了起来:“放开!”
“你能说话?!”来不及震惊,顾开已脱口而出。
却遭无视。
闵关绍抿抿薄唇:“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没有那样狠心的父亲!”顾映雪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你知不知道他当年做了什么?他要……他要……”说着说着喉咙一哽,眼圈渐渐泛红,却强忍着不叫泪水流下来。
“雪儿你听我说,当年的事完全是一场误会……”
“我亲耳听到能有什么误会!闵关绍,他害死你的孩子你竟然帮他说话!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尖锐的嗓音刚落,顾映雪不知哪儿来一股力气猛的挣开男人的钳制,蹬蹬蹬跑下楼梯。
身后,伴着一声急切的“雪儿”的呼喊,紧连着“砰砰砰”几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磕上栏杆。
顾映雪心脏一紧,下楼的脚步顿然停住。
闵关绍慢悠悠走下楼梯从她身旁经过,凉飕飕道:“你那位狠心的父亲摔倒了,要不要扶你自己看着办。”话落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要跟他断绝父女关系,正好趁今天断个干干净净,省得以后他三天两头的跑到我们跟前碍眼,你难受,我也不自在,哼。”
说完,下楼走了。
楼道里寂静无声,顾映雪倔强的咬住嫩唇,过了一秒,两秒,还是三秒?最终,仍抵不过内心的煎熬,转身,上楼……
当闵关绍独自窝在楼角抽完两根烟、又围着小区转悠过几圈、重新回到顾开的住所的时候,先前那对别扭的父女早已经解开多年的心结。此时已近饭点,刚刚和好的这对父女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一个掌勺,一个打下手,小小的天地弥散着浓浓的亲情气息。
看到这一幕,闵关绍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一直以来他都对顾开怀有恨意,可偏偏顾开又是他心爱之人的父亲,他能对其采取的态度轻不得,也重不得。轻了,他心有不甘;重了,他又怕雪儿难做,因此他对顾开除了漠视,也只能漠视了。
若非这些天雪儿一直闷闷不乐,他是绝对不会带她来这里见顾开的,天晓得他是怀着怎样纠结的心情才做出这个决定。
一路上他催眠自己说,只此一次,只此一次他可以妥协给顾开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顾开够聪明能抓住这次机会,能换来雪儿的真心笑颜,那么他认了!可如若顾开蠢得可以,那么趁今天让他们父女俩来个一刀两断,断得干干净净、老死不相往来,那么结局“皆大欢喜”。
眼下,他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果然是——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啊!
“阿绍。”顾映雪侧身拿盐罐的时候刚好看到闵关绍站在客厅门口,神情意味不明。她那双因哭过而略显通红的水眸闪了闪,吩咐道:“洗洗手去摆碗筷,一会儿开饭了。”
“好。”闵关绍说。
午餐气氛还算平静,顾开今日心情好,外加生平第一次吃到女儿亲手做的菜,胃口好到爆,筷子所过之处几乎横扫一片,片甲不留。而相对于这位的豪放不羁,闵关绍的吃相可就斯文多了,一口一口的咀嚼,在慢吞吞的下咽,看起来是个名副其实的贵公子。
顾映雪拿白瓷勺舀了一勺鱼稣羹倒进丈夫的碗里,试探着说:“这道菜是爹地的拿手好菜,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然后用一双满怀期待的小眼神瞅着他。
顾开做的能好吃到哪里去?闵关绍暗中诽谤着,不过在爱妻强烈的目光洗礼下,仍是很给面子的夹了块鱼肉塞嘴里,片刻后说:“还行,就是酱油放多了,有点儿咸,不过还有进步的空间。”
没有以往的恶言相向,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