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天边一轮残月斜挂枝头,带着看破一切的冷静,默默地睥睨人间。
孤宅的大门被人推开的时候,白苏正坐在台阶前赏月,听到那细微且熟悉的脚步声,偏首看了过去,笑道:“你来了。”语气很是亲昵。
因为是魂体状态,白苏这些年丝毫不受岁月流逝的侵袭,至今仍然保留着少年时的样貌,眉目如画,凤眸含笑,看得人不由心中一软。
急匆匆赶来的张少珩勾起唇角,将提在手中的篮子放下,笑道:“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白苏十分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什么味道,双眼一亮,拍掌笑道:“是桃花酥!”
“答对了。”张少珩温润如玉的五官在月色下更显精致,薄唇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一人一鬼回到正堂,张少珩对着墙上悬挂的道君图像拜了几拜,他抽出三支香,点燃后插|在一尊小小的青铜香炉中。
俄顷,烟雾袅袅升起,张少珩用玉白纤长的手指捻起一枚桃粉色的糕点,扔进那香炉之中。
白苏馋得不行,飘在一侧,用力吸食那已经化成冥界食物的桃花酥,吃完之后,满足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状的肚子,轻声道:“我特么前世一定是被饿死的,绝对的……”
趁着白苏吃东西的空档,张少珩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毛巾,细心地擦拭着供桌条案,模样很是贤惠,让白苏忍不住感叹这个朋友交得值。
说起来,两人的相识过程非常具有戏剧性,几年前,张少珩从老太爷那里接过守护家族的重任,易学修为小有所成,听到市民议论这座孤宅闹鬼,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只身前来进入险地,想要为民除害。
当时白苏正坐在合欢树顶修炼,忽然有一柄桃木剑破空而来,委实吓了他一跳,慌忙跃了下来。
白苏虽然是鬼魂,却从不会轻易露面害人,被发现了也只想着躲避,谁知道那身着黑色丝质唐装的青年却非常固执,不依不饶地拦住他的去路,执意要收了白苏。
白苏被他逼得别无退路,只好咬着牙关迎战,幸好张少珩并非是不讲理的人,在白苏说明原由,表示自己从未伤人性命后,张少珩倒也没有赶尽杀绝,只说是暂且饶他一次,以观后效。
大概是为了验证白苏所说那些话的真实性,此后张少珩又来了孤宅几次,刚开始还对白苏抱着敌对审视的态度,时间长了,渐渐了解了白苏的心性,心中芥蒂化解,两人一来二去的竟然成了朋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值得一提的是,白苏现在能够吃到东西还是多亏了张少珩的帮助呢。
“对了。”白苏飘过去,歪着头问道:“你上次不是说最近会非常忙,没时间来看我吗?今晚怎么过来了?”
张少珩看他已经吃完桃花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果脯,倒进香炉中,投喂给白苏,嘴上却笑道:“学校多招了几个助教,我当然就被解放了。”
白苏看他笑得开心,冲着张少珩眨了眨眼睛,促狭道:“只是这样?应该还有别的好事吧,难道是你谈恋爱了?”
张少珩无奈:“这都被你猜到了,好吧,其实是前些日子见到了我表弟,心里有些感触罢了。”
白苏了解地点点头,亲人相见总是容易让人心生暖意,恍然间,他又想起了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娃娃,心中不禁怅然一叹,算起来小舟今年也该成年了,也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还能不能再见面。
思及此处,白苏问张少珩道:“喂,小道士,你说过等到修为再上升一个台阶就能帮我打破禁止,真的假的?”
闻听此言,张少珩眼眸一闪,笑容不知为何淡了许多,“我何时骗过你?”
白苏大喜:“这么说我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张少珩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灰扑扑的衣扣上,半长的刘海落下来,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垂在身侧的右手却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殷红血丝慢慢沁出。
良久,张少珩抬头,冲着白苏安抚一笑:“会有办法的。”
话虽是如此说,但也唯有张少珩自己清楚,这孤宅内部设下的法阵有多厉害,悬在正门处的八卦镜又有多神奇,就连一向在道学方面研究颇深的张家人也不敢轻易尝试。
可以想见,建立这座宅院的人必然具有超凡的社会地位,除此之外,恐怕家产也不菲,唯有一点让张少珩想不通,那就是这个叫做白苏的鬼魂和孤宅的主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须知鬼魂会原封不动地保留下人死去时的样貌,换言之,白苏之所以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
至于白苏身上的对襟长袍,两人结识之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少珩曾经特意去图书馆查过资料,翻阅各种典籍,最后终于确定,白苏身上衣服的款式带有明显的大雍时期的特征,而且从纹饰和图案来看,还是上层阶级才能使用的。
大雍这个朝代是z国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几代国君励精图治任人唯贤,政治清明海晏河清,商贸繁盛,手工业发达,经济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更是一度将版图扩展到大洋彼岸,引得万国来贺。
所以,大雍一直备受史学家关注,也留下了许多珍贵文献供人研读考证,那个时期的古董文物常常是有市无价。
可惜的是大雍前后历经几百年,很多事早已湮没在历史的滚滚长江中,即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