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得到解放的是那个持有存真蛊的青年。
他自我介绍名为羽阳,虽然听起来很值得怀疑,但考虑到存真蛊的特性,这大概是个真名。
秦铮不知道乌四跟他说了什么,只知道羽阳再次进来时,便对自己宣布接下来的十天时间内,他会跟在他身边。
再被问及打算如何消除浊气时,羽阳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如果你是一个世界,浊气就是污染这个世界的东西。需要有人进入你的世界里,将它们净化掉。”
他进一步解释说,存真蛊会将一切不属于“真”的东西吞噬掉。而对人体来说,一切外来的力量与杂质都是被排斥的对象。
“不过,倒是有一点难办的地方。”说到这里,羽阳皱起了眉头。
秦铮了然道:“他是不是要求亲自操纵存真蛊?”
羽阳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会同意一个陌生人在我身上动手脚。秦铮自豪地想。那个家伙肯定是要自己来的嘛。
“我觉得他是想要研究存真蛊。”羽阳忧心忡忡地说,“这倒没什么,可是……他真的不是个姑娘?”
这回,不说秦铮,连岳祈都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这么想?”岳祈不可置信地问,“他、他浑身上下哪一点看起来像女的?”
“可是……”羽阳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他抱着脑袋苦思冥想许久,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好吧,许是我看错了。”
“你的眼神一定很不好。”秦铮同情地望着他。
羽阳张口欲辩,可到底说不出什么来。他能看见很多被隐藏起来的东西,可这不意味着他有资格将自己看到的事物公诸于众。
毕竟世界这么大,这种事情也是有的……吧?
这样想着,羽阳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对了,存真蛊我已经交给了乌道友。”羽阳摸摸脑袋,“把晶铜给我,你快去疗伤吧。”
其实,秦铮现在感觉自己现在身体倍棒,并不需要治疗,可羽阳却告诉他那是因为他的精力之源正处于危险之中。
“这是你的精力之源,是最重要的东西,唔,称之为命根子也不为过。这是浊气。”羽阳给他演示着,“为了对抗外来的浊气,精力之源正自我燃烧。如果再这样下去,最后就会这样——嘎嘣。”
“然后你的命根子就这样被折断了。”羽阳严肃地总结道。
秦铮吞了一口口水:“……我觉得你可以换一个词。”
羽阳从善如流地更正道:“好吧,不是折断,是消失。”
面对黄爆起来如此浑然天成的家伙,秦铮也只能长叹一声,掉头就走。
乌四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见秦铮进来,就冲他点点头,顺手将桌上一只炼化到一半的蝉蜕收了起来。
“待会儿,你需要放松心神,卸下全部戒备。”乌四问,“怎么,做得到么?”
“那当然。”秦铮笑嘻嘻道,“在你面前,我不一直是这样吗?”
乌四的眼神很复杂,很高深,这让秦铮不由自主想起他们的上一次谈话内容,红着脸闭上了嘴。
“你内心对我的排斥越大,此行就越发危险。”乌四再次告诫道,递给他一个小瓶子,“你将这枚丹药含在口中,若实在无法放松,便咬破它。”
秦铮倒出来一看,却是一枚玉色的剔透药丸,里面隐约封着一团什么东西,八成又是一只古怪的蛊虫。
他知道自己的保证并不能让乌四放心,便顺从地将药丸塞进嘴里,平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现在,秦铮听到了乌四的呼吸声。
他只能听到这个声音,那节奏有说不出的熟悉,让他感到温暖而安全。几乎是无意识的,他全身放松下来。
依照乌四的引导,他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排空一切杂念。
如果我是一个世界,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舒缓,隐约灵光自他印堂处闪现。乌四一指点上,便觉一阵恍惚,一缕魂魄倏然离体,投入秦铮眉间。
乌四睁开眼睛。
眼前是茂盛的草木,遍地鸟语花香。乍一眼,这里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可细细看去,却能见到那翠绿枝叶之下,隐藏起来的尖利荆棘。
致命的陷阱,祥和的假像,正如它的主人一样。
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
乌四谨慎地前行数步,他轻轻拨开一片挡路的剧毒花朵,却发现那里竟然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这是……
他迟疑地踏上去,才发现这条路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窄。
或许是被人为调整过了,因为乌四马上看到周围一些尖利的荆棘居然纷纷软化,用一种超过植物范畴的动作努力往后退。
——秦铮正努力地向他敞开心扉。
片刻后,这条路更宽了一点。
现在,乌四已经可以不受阻碍地前进了。
一路畅行,远比乌四意料中要顺利地,他走到了路的尽头。
只见一棵大树昂然矗立。
它很高,抬头看不到顶,只能见到一些青翠的枝叶延伸到云层深入。它也很粗壮,厚实的褐色枝干让人联想到坚固的城墙。
见到乌四,它仿佛很欢喜似的,不仅轻轻摇摆着叶子,哗啦啦地表示欢迎,还悄悄伸出一根嫩枝偷偷碰了碰乌四的发梢。
这便是秦铮生命的源头。
人活于世,总有执着所在。而这棵大树给整个世界提供着生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