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盏跪坐在地,双手虚按于小腹:”小红霞,眼下你不能出来!”
被叫做小红霞的,正是被泷盏收进体内温养的烟云红霞木。泷盏身为地灭之体,除非和身为天绝之体的藏云交合,否则便无法孕育生子,因此泷盏收养了初化形的烟云红霞木。
得益于自身的特殊体质,泷盏隐约能够回溯过往预测未来,对于世间因果循环之理也略略有所掌握,也正因如此,她能看出张小小身上背负着一份庞大到可怕的因果,这份因果竟然还同她自己有着极为深重长远的关联。
要知道每个人所能担负起的因果报应,同每个人的所作所为有着直接联系,泷盏可以断定她从未见过张小小——这份因果的存在实在是古怪。
实际上阴差阳错之下,泷盏被张小小关进密闭的独立空间之内,她才得以掌控住自己体内离奇而强大的力量,也才得以初窥天机。而之后的诸多经历,叫泷盏灰白苍茫的内心逐渐萌生出点点滴滴亮色,尤其和囡囡的邂逅,叫泷盏的世界有花有鸟一般热烈起来。于是她决定重回泷家,一是替母亲报仇雪恨,二则给自己一个了断——同过往生活断他个一干二净,才好往前走,往前看。
灌了继室一杯毒酒,泷盏将这恶妇的尸身直接抛进了茅厕,又抹掉那几个庶出兄弟姐妹的全部肮脏记忆,泷盏最后从一个颇有姿色的小丫鬟床上找到了自己的父亲。看出那丫鬟眉眼间同娘亲的两分相似,在那男人横眉立目要张嘴骂她之前,她径直用血液凝成的匕首割断了他的喉咙。拖着那男人的尸身踩着无数道惊恐视线,泷盏慢慢走进了祠堂。
列祖列宗在上,泷氏不孝女,杀母弑父,自逐出族…
跪下去,重重地把额头磕上冷冰冰地面,血液自伤口沁出,在磕到第三个头的时候,有眼泪淌落,下一刻地面轰然开裂,泷盏脑中响起许许多多说话声,有男有女,无一不苍老,无一不慷慨激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有灵,置之死地而后生!”
”吾将舍生而取义!”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未亡人惟愿这天下太平!”
”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
泷盏重重摔倒在地,痛楚袭来,脑海肃然清明,也正是这时候,烟云红霞木悠悠醒转。
说来烟云红霞木也是时运不济,在秘境内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真是好不自在,结果落到了白淼和张小小手中,就是上天入地水深火热,也只有被泷盏收养后才算是过了段太平日子,因此就算烟云红霞木对于自己稀里糊涂被收养这一点颇有怨言,她对庇佑自己的泷盏依旧很是敬重。
而烟云红霞木当初之所以受伤,完全是因为被饿极了的白淼啃的那几口。在泷盏体内被悉心温养着,她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今天她一觉睡醒,觉着自己已经彻底好了,自然就想要出去。
泷盏只觉得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她把烟云红霞木当做自己女儿看待,不肯放她出来。而烟云红霞木觉出状况不对,想要看护自己的收养人,坚持要出去,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泷盏?”一道极细小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泷盏环顾四周,眼眸随即定定地望住一个方向,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愕之色。
一颗白团子正以一种十分敏捷的姿态笔直地朝着泷盏冲过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面前,临到泷盏跟前,那白团子猛地停住,然后“嗷”了一声。
这是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小兽?这只小兽的背上站着一个小人儿?
这只白色毛绒绒的小兽差不多有泷盏一只手掌那么大,站在小兽背上的小人儿则只有泷盏小指那么高,因为太过小巧玲珑显得格外精致的五官十分眼熟——“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泷盏内心的震惊之情难以言表。
“这地界有古怪。”张小小尽可能地大声说话,注意到泷盏破皮流血的额头,她提高嗓门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抬手摸了摸,结果指尖沾染点点红色,泷盏露出一抹微笑:“没什么大碍,您这是?这到底怎么回事?”
泷盏没听到张小小的回答,反而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近近地响起在自己耳边:“怎么又是你们!咦,这是哪里?跟我家好像啊。”
一个穿着红肚兜光着屁股的小娃娃扒在泷盏的肩膀上东张西望,泷盏似乎才意识到小娃娃的存在,想把小家伙摘下来,又顾忌着自己手上沾了血,很是手足无措。
认出了小奶娃是烟云红霞木,张小小有些奇怪这家伙的长相跟她上次见到的时候长相不太一样,不过她更关心的是对方说出的“我家”,张小小抓住这关键的一点出声询问:“你家?这里跟你家哪里像?”
“哪里都很像啊,”小奶娃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好像我家哎!”
泷盏听到这对话,轻笑出声,她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那只手把自己肩膀上的娃娃揽进怀里,替张小小问道:“都是哪里比较像,小红霞能不能给我们具体说一说呀?”
“我跟你说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奶娃娃气鼓鼓地抓了抓自家养护人的手背,昂着脑袋来回看了看,然后开始认真地一条条数出来:“有又轻又薄但是一直都晃来晃去的空间波动啊,还有特别肥沃但是又特别难扎根的寻木头,对啦,还有那些长翅膀的家伙留下来的叫做屋的东西。”肉乎乎的小手指了一个方向,泷盏这时候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