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隔着纱幔的缘故,元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无力。东阳王走到床前,抬手就要去掀纱幔。
“东阳王!”冯妙在一边高声喝止,“皇上正在休息,衣冠不整,不想见任何人。”
“老臣不过是想确认皇上安然无恙,冯昭仪何必这么紧张。”东阳王一面说着,一面退了回去。元宏和冯妙两个人的举止,让东阳王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元宏一定已经毒发了。他隔着纱幔说道“皇上无恙,老臣这颗心也就放回肚子里了,请皇上保重龙体,老臣告退了。”
这一下不止冯妙愣住了,连躺在床榻上的元宏也吃了一惊,他们都不相信,东阳王会这样放弃了。可是东阳王毕竟是三朝老臣,没有错处,又当着其他几位亲王的面,元宏也不能下旨捉拿他。
就在这短短一刹的犹豫间,东阳王已经快步走出殿外,其余几位同行的亲王,也跟着告退向外走去。冯妙坐到床榻前,有些焦急地低声叫道“皇上……”
元宏从帐中伸出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拍,示意她不要着急。他的手忽然顿住,帐中传出元宏低沉的声音“快去拦住东阳王,别让他登上高台!”他刚才的确病症发作,此时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只觉脑中一阵刺痛,无法起身,他这副样子,更不适宜出现在人前。
冯妙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澄阳宫门前建有一处高台,如果东阳王登上那里,刚好能让太极殿外的亲卫看到,只要他稍稍动手发号施令,那些亲卫就会按照他的意思冲进来。
羽林侍卫的战斗力有限,任城王的亲卫昨晚又多有死伤,现在还在休整……冯妙知道此时的利害轻重,提起裙角快步跑出澄阳宫。
东阳王果然正往高台方向走去,一只手正搭在腰间的令牌上,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与元宏的料想分毫不差。冯妙一面追一面高声喊到“东阳王,皇上还有几件事要跟你商议。”
听见身后的喊声,东阳王不但丝毫没有停顿,反倒加快了脚步。两名玄衣卫也从澄阳宫中追了出来,但东阳王此时并没有丝毫逾矩的动作,他们也不能擅自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东阳王,一步步向高台顶端走去。
冯妙心下一横,沿着石阶快步追上去,每走一步,都像有一双手在撕扯着她的心肺,呼吸越来越艰难,连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但她只想着快些追上东阳王,不能让他向亲卫传递号令。
东阳王已经站在高台顶端,把令牌握在手中。冯妙心急如焚地大喊“东阳王,你是何居心?皇上请你回去,你要抗旨么?”
可东阳王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用足够能让太极殿外的亲卫和大臣们听清楚的声音说道“冯昭仪,该回答有何居心的人是你!皇上病体沉重,你却不让我跟皇上见面,你分明是在假借代传皇帝诏令的名义,自己徇私弄权,我决不能容你!”
他一把扯过冯妙,推到高台前,对着太极殿方向高声说道“冯昭仪的出身,原本就有很多疑点,在青岩寺修行时,又有不少品行不端的传言,如今这个妖女又要打我大魏江山的主意。后宫之中,容不得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话音刚落,高台之下就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传来男子的声音。一边朗朗如日“谁说朕已经病体沉重了?”另一边悠悠如诉“东阳王,你败了。”
东阳王和冯妙同时惊诧地转头,冯妙是因为不知道元宏为何突然变得精神奕奕,东阳却不可置信地看向另外一边手举弓箭的男子,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还把箭簇对准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