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又道:“而对于娘娘,我并不怨恨。娘娘明知今夜过后,与他可能会陌路成仇,却还是尽力救他,无怨无悔。这世上,唯有娘娘才是真心为他着想之人,因此,我并不会为此怨恨娘娘。”言罢,从贵妃手中挣脱出来,重又跪倒在地,举手加于额上,久久不起。
贵妃恸哭,青叶跪拜毕,复又道:“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请娘娘帮我一帮,再等上些许时候。”
贵妃问:“何事?”
青叶将凑近贵妃,轻声耳语数句,贵妃惊疑,心内隐隐不安:“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青叶微微笑:“娘娘为救他,我自然也是。我既答应了娘娘,便不会使娘娘为难,娘娘放心便是。”又问,“娘娘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他?”
妹史守在门口许久,听到里间再无动静,晓得青叶已被贵妃说动,便推门入内,将暗藏于身上的那两样物事取出来,放在青叶面前。丁火灶也已听清来龙去脉,明白了贵妃所为何来,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见妹史入内,便也不管不顾地跟在后面闯进屋子,急急嚷道:“姑娘!你若不愿意,任谁也奈何不了你!咱们还有许多人在,便是拼个诛九族的罪也会护住你!”
青叶摇头,笑道:“傻火灶,为了他,我为何不愿意?他对我的种种爱护,对我的种种苦心,我心里头全都明白。而如今,便到了该我报答的时候了。”转首与贵妃道,“能否请娘娘先去外头等我一等?我要写一封信留给他。”
贵妃颔首,领着妹史到门外去等候。丁火灶往青叶面前扑通一跪,咧嘴哭了出来:“姑娘,你莫要犯傻,你若不在了,叫咱们殿下怎么办!叫咱们怎么办!”
青叶道:“事到如今,我固然有些不甘心,但却不后悔,此生能遇见他,与他相知相爱,于我,可谓是再无缺憾了。而他,想必会伤心难过,但总有一日他会想通,也会看开……待我走后,你将我的信送去给他,便是你我的一场缘分了。”款款行至书案前,慢慢落了座,与丁火灶道,“我手上没有力气,你过我给我研墨。”
丁火灶哭哭啼啼地爬起来,依言过去,一面擦着眼泪,一面研了一砚池的墨出来。青叶从笔筒里捡了怀玉从前常用的一支狼毫出来,饱沾了墨汁,才要落笔,却发觉手颤的厉害,一个字还未写出来,墨汁却已滴落了数滴下来。
墨汁在纸面上慢慢漫延开来,看上去只觉得触目惊心。晓得无法再写了,索性将手中狼毫往桌上一掷,与丁火灶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无论如何也想说给他听,叫他知道。你去漠北替我带话给他,可好?”
见他点头,面上便带了微微的笑,道:“你去与他说,就说我——”见他哭得伤心,心下颇觉不忍,遂温言劝说道:“莫要哭啦。这是我命里注定的劫数,躲也躲不过去的。只是此番恐要连累你,害你吃挂落,实在对不住。”
一番话交代给丁火灶听,再在屋子里没头没脑地转了两转,这里摸摸,那里瞧瞧,把美人觚重新摆摆好,梳妆台上的零碎玩意儿归拢好,叫丁火灶出去,独自换了一身衣衫,其后对镜仔细梳妆,找出一袭披风穿裹在身上。
拉开门,到了院中,见云娘面色雪雪白,正失魂落魄地立在门旁默默流泪,上前拉了云娘的手,叮嘱道:“云娘,我要走了,你不必自责,也不必难过,你们是为他,我也是为他。这本无可厚非,无可指摘,你我心里都明白得很,换做是我,我也必会如此。”
抬手为云娘擦了一把眼泪,再将她用力地抱了一抱,在她耳旁轻声道:“我走后,你要好好活下去,把我的那一份也活出来,否则,便是对我不起。从此后,你便是我的眼睛与手足与唇舌,你要替我看我没能看到的风景,替我走我没能走过的路,天凉时替我嘱咐他记得添衣,再将他登上宝座、君临天下时模样与情形去说与我听。可好?”
逼着云娘点头应下,这才放心。再叫丁火灶去门口与胡同口将守在那里两拨人喊来,将怀玉处境凶险一事说了,又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想必你们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不必劝我,不必拦我,即便今日将我强留下来,倘若明日他出了事,我也不会独活下去的。”
青叶这些话犹如晴天霹雳,那两拨守卫且惊且疑,暗暗后悔不该放贵妃入内。三殿下不日即将返京,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竟然出了岔子。这几日听闻殿下打了胜仗,心内难免放松了警惕,一时大意,竟然将贵妃放了进来。她入内歇息是假,想要青叶性命是真。若是真的叫贵妃带了她走,待到殿下返京时,莫要说lùn_gōng行赏了,一条命能不能保得住还不得而知。
那守卫头领心内焦躁,又有慌乱,却与贵妃冷笑道:“不论姑娘与娘娘怎么说,咱们只听殿下的吩咐,殿下吩咐叫我等护姑娘周全,我等便不管其他,娘娘请回宫!”回首吩咐身后,“时候不早了,你几个护送娘娘回去。”
贵妃五内俱焚,急的无法,对那些守卫便躬身拜了下去,哭道:“求你们成全她救我玉哥儿的一片心!”
青叶也道:“殿下若是果真出了事,为人所刺杀,你们可能担得起这个责?为了使我多活一日,而将殿下置于险地,这便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在场的诸位与我,皆是依附殿下而生,殿下若是不在了,咱们谁能逃得过去?以我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