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一神情大变,继而木着一张脸,眼看着要掉眼泪。青叶不去管他,自回了舱房躺着,叫透子拿来纸笔,写了红烧肉的菜谱。写好,想了想,又加了几个秀一从前爱吃的菜的做法。他这人怪得很,虽是倭人出身,却最爱吃汉人的饭菜。从前,每当她娘亲烧了红烧肉时,他不论在哪里,一旦闻到香味,就会一溜烟地跑回家,乖乖地坐到灶房里烧火,或是挑水抱柴,两只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锅里,拉也拉不走,叫人看着好笑。
等墨干透,青叶将菜谱送给透子,透子面上淡淡的,却将菜谱仔细地又吹了几下,小心折好,用帕子包上,这才放到怀里去了。其后,透子便陪她在舱房内坐着,面上虽然刻意对她冷淡,然而言语行动却和善温柔了许多。
傍晚时分,船开动了,船上众倭人早已准备停当,只等天黑透,船靠岸,候至子夜便可上岸行事。炮船大约行驶了两个时辰,终于在某处停下抛锚。岸上黑灯瞎火,想来此处既不是渡口也不是码头。
弓锦来请青叶,透子拉了拉她的手,轻声叮嘱道:“你莫要再顶撞润大人了,你若是柔顺些,想来也不会再遭打骂。”
早已打扮穿戴得花枝招展的新嫁娘青叶道:“知道啦。多谢你,透子。”
到结月润的舱房路上时,恰遇秀一与众倭寇议事归来,秀一堵在通道上,他还是一身常服,并未像其他倭人一样身着夜行衣。他与结月润两个,一个废了一条腿,连正常行走都吃力;一个缺了手指头,加之上回断的腿尚未完全养好,因此这两个人便留在船上以作接应。
弓锦看见秀一,忙驻足行礼,青叶挺直了脊背,面上无悲无喜,眼睛看也不看他,像是没见着他这个人。秀一心中一痛,却只能让开一步,目送着她径直离去,走到结月润的舱房门前站定,等弓锦轻轻拉开门,再眼睁睁地看着她入内,门随即从里面带上。
结月润的舱房内被布置成了新房,因是在船上,只得一切从简,并无披红挂彩,只不过被褥换成新的,蜡烛多点了几根而已。他已喝了不少酒,想着今夜便会有大笔银子到手,因此心绪颇佳,见她入内,便拍拍身旁的坐垫道:“过来。”
青叶小碎步挪到他身旁跪坐下,结月润扭头看她,纵然心里恨她非常,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阿呆的确生得好,若不是她有一副歹毒心肠,这门亲事,可说是再合算再合适不过。
那一日,他去催促她毒杀侯怀玉,她与她饭馆里的小伙计坐在门口的银杏树下。她那一日穿了件淡绿色的衣衫,斑驳的阳光透过银杏树的树影洒下,她正坐在树下笑。那笑模样儿使得他忽然就觉得心头一热,脚步一轻,心道,岳父大人诚不欺我。
自然,十日之约是算不得数的,毒杀侯怀玉后,她,他还是要带走的。坏就坏在,她竟然是个笑里藏刀的歹毒女子。他乃聪明人,自然看不上世间的呆笨女子,在他看来,这世间不论高贵亦或卑贱女子,除了吃喝穿戴、说东说西以外再无挂心之事。弓锦之流于他而言,只能算作是无聊时消遣玩意儿。但眼前这个阿呆,竟然连他都能骗过,害他栽在了侯怀玉的手里,吃了大亏,毁了容,折了腿。如此看来,女子终究还是呆笨一些的好。
青叶垂首,默然不语。结月润同她也无话可说,只管自斟自饮,待醉了七八分时,伸手一揽,将她揽入怀中,再一只一只地拉掉她足上的两只足袋,从足尖一路摸到小腿处,低低喘息一声,便往她脸上亲去,青叶左右抵挡,推开他凑过来的头,道:“你的脸如今破了相,太难看,能否先熄了灯,让我瞧不见你的脸?否则隔夜饭也要呕出来了……”
听了这句话,简直比杀了他的爹娘还要使人愤怒。结月润怒极,一掌打到她脸上去,其后抓着她的头发阴森笑道:“敢嫌我难看?藤原青叶,你休要太过分!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当我不知道?你想激怒我,使我见你心生厌恶,我说的可对?
“最好我能够气死,你便可静候你那情郎侯怀玉来救你。放心罢!今日定会使你失望不已,上回因为你这叛徒泄密,那侯怀玉提早得知,早有准备,致使我功亏一篑,折了许多人手……这一回,我筹谋许久,万无一失,必然会成功!因此,你还是死了心,及早悔改,从此一心待我,我亦不会计较你与那侯怀玉勾三搭四,明白?”喘了两声,又道,“不出今夜,咱们便能启程返航了,与我一同静候好消息罢!”
青叶不住地挣扎着,嘴上却笑道:“我还纳闷你们怎么敢去抢他银子,原来你是以为我与他串通好了……实话与你说罢,你却是错了,侯怀玉布局杀你一事,我委实不知情,你竟然会以为是我泄密……这一回去劫他的银子,我看也难。”
结月润双目赤红,捂着心口喘粗气:“你要晓得,激怒了我,你自己又岂会有好日子过?”猛地将她扑到在地,伸手去撕扯她的衣裳。衣裳下摆“嗤啦”一声,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青叶阖上双目,道:“你也只剩这几天威风了。我父亲今后是否还会重用一个提不起刀拿不起剑、再无用处之人我不知道,我却是宁死不愿意与你这样一个破了相的残废之人相伴终生的。如你所说,我早前的情郎是侯怀玉那样fēng_liú倜傥的男子,眼前又有忠厚专情